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3页)
没找到住处,不妨到府上一住。”
“不用了,在下粗鄙之人,哪有之格入住贵府?”
“兄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容若拉住他,硬要把他拽去明府。
“容若。”顾贞观阻止,“别人都称赞你德才兼备,可我不服。今日得见,我不得不服,你胸怀坦荡,是真丈夫。你别再以兄称我,在下愧不敢当,叫我梁汾好了。”
“好,梁汾。”
“不过我是真睡不惯高床暖枕。”顾梁汾拱手道,“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容若只好做罢,道:“后会有期。”
当日,容若作了一首诗一首词送给严绳孙带走,《送荪友》和《水龙吟•再送荪友南还》。词如下:
“人生南北真如梦,但卧金山高处。白波东逝,鸟啼花落,任他日暮。别酒盈觞,一声将息,送君归去。便烟波万顷,半帆残月,几回首,相思否。
可忆柴门深闭。玉绳低、剪灯夜雨。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愁对西轩,荔墙叶暗,黄昏风雨。更那勘几处,金戈铁马,把凄凉助。”
好一个金戈铁马,把凄凉助。黎民辛苦,三藩之乱,何时将歇!玄烨可知臣民心中的忧虑?
知己南归,玄烨误解,这段时期,是容若一生中最晦暗的时候。
回到家,容若径直走到书房,挥笔作词。
静若在身旁为他磨墨。
“相公,你上次说带我去郊外打猎,什么时候去呢?”
容若道;“静若,对不起,这些日子皇上为尚之信的事很是操劳,又不听我劝,我想帮他再想想对策,等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再去好吗?”
“哦。”静若低头磨着墨。他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失望。
一年后,卢氏患病不起。
容若在床边守候,悲痛不已。
“相公,你不要难过,人的生命总会走到尽头。”她伸手抚摸他的眉宇,想抚平他紧皱的眉,“静若不要你伤心,不要看到你皱眉的样子。这些年,总是有一缕忧愁在你眉宇间,拂之不去似的。静若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事烦恼,但静若一直相信自己可以为你分忧,总能等到你会心展颜的一天。可静若高估了自己,静若等得很累,真的,很累……”说完,她闭上眼睛,再也不曾醒来。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
卢静若。一个如名字般温婉贤德的女子。昨日还有说有笑的人突然消失,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了她的气息。往日他诗词消遣自己郁郁不得志的心,她在身边为他磨墨,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思看她一眼。猛然间惊醒,已经不可挽回。从此,容若再无心朝事。悼亡之词崛起,悲不胜悲,读来令人肝肠寸断。
知道卢氏病故的消息,玄烨很担心容若,准了他三日的假期。三日后,玄烨叫小贵子把容若带到身边时,容若已瘦得不成人形。
玄烨道:“容若,朕知道你丧妻悲痛,可你这样子,朕看着心痛。朕也失去了皇后,还不是很快就振作了。男人当以国事为重,不可为儿女私情所羁绊。凭你的才干,当有一番大的作为。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朕说的招抚尚之信之事?朕当时太冲动,后来想清楚了,觉得你的话有道理,第二天便派人去办了。果真,尚之信与吴三桂矛盾日益加剧,如今三藩已呈败势。”他说得激动,爱怜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朕需要你。”
容若躬身,语气淡漠:“谢皇上关心,奴才不会因私误公,今日便可当值。”
玄烨把他抱在怀里:“容若,到朕身边来,朕会一生一世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容若挣开:“奴才这辈子只会爱静若一个人。皇上没别的事,奴才告退了。”
不等玄烨应允,他走了。
那背影瘦弱单薄的人儿,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卷走。玄烨忽然觉得容若离他越来越远。
当值之暇,容若潜心将自己的词作编选成集,名《侧帽词》。他刻意躲避玄烨,除了公事,不和他多说一句,因为在玄烨心里,只有“国事为重”。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他忆起了自己的知己好友严绳孙。满怀的丧妻之痛无处诉说,他给严绳孙寄了一阙《临江仙》。
别后闲情何所寄?初莺早雁相思。如今憔悴异当时。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
生小不知江上路,分明却到梁溪。匆匆刚欲话分携,香消梦冷,窗白一声鸡……
康熙十九年。
卢氏病故已三年,五月三十日,是卢氏的忌日。
《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梯、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
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三年了,容若对静若的思念从未减少。这天,祭奠卢氏后回到府上,容若从父亲口中听到一个令他痛心的消息。
“容若,阿玛给你说了门亲事。官小姐贤淑大方,是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朴尔普的女儿。”
“儿刚拜祭完静若,阿玛却要儿纳别人为亲,阿玛有没有想过儿的感受?”
明珠道:“静若都去了这么久,再深情也该放下了。阿玛就是不忍心看你沉浸在静若去世的痛苦里,才想让你续娶。等官小姐进门了,你就会渐渐开朗起来的。”
容若道:“除了静若,儿不会再爱别的女子。阿玛把亲事退了吧,否则儿只有搬出去住。”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明珠无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阿玛什么都给你了,可你偏偏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过不去。”
“儿心意已绝,阿玛不必再说了。”
第二天早晨,容若在房内看书,听得外面闹轰轰的,出门看到下人忙着张灯结彩,府内一片喜庆之声。
“你们在做什么?”容若急了,不等下人回答,他跑到大厅,见觉罗氏坐在堂前喝茶。
“额娘,阿玛没跟你说婚事取消吗?他们还在忙活什么?”
觉罗氏迟疑,恰时,明珠上完早朝回到府中,听到容若的问话,走上前来,道:“阿玛昨日刚跟官大人说了退婚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关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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