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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第十三章 旅途终点与出发之前 (第1/3页)

    卓莫尔·伏特正在书写自己的最后一篇文字记录。或许是因为注定到来的死亡迫近,他的心态出现了些许变化,能够更长时间维系住理性,而不必以音乐之狂迷去对抗杀戮欲望。

    第一次对着天星舰队发动攻击,第一次污染光速公路之后,大家伙就已经是还未死的死人了。整个梁山泊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这一次“梁山泊”处于光速公路主干,并且出现在了阿耆尼王的正对面。这一次官府剿灭,一定是至死方休。

    死亡的感觉钉入心中,或许这就是他能够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的理由。

    第九武神还在的时候,他们那些伙伴们,其实也会写这种东西。当然,多数时候都是第九武神本人动笔。那个时候,卓莫尔缺乏这种耐性,只觉得这种活动枯燥又乏味。

    但是在经历过漫长的地狱与狂迷之后,卓莫尔又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挺有趣的。

    或许他只是怀念第九武神写书面记录的时候,其他伙伴在旁边捣乱、来几段即兴演奏的那旧时光吧。

    他已经将自己这六十年的经历全部整理了出来。这是最后的部分。他要抓紧时间发给陶恩海了。

    念及此处,他抬头望向了交椅上坐着的正贺典雄。天王左手搭在合金坐椅的扶手之上,五指交替落下,迅速弹起,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密集的金属撞击声,如同微小的摇滚现场。他的脑袋有节律地晃动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卓莫尔叹了口气:“天王……”

    “嗯。”正贺典雄没有停下动作。

    “说实话,这句话我说出口其实很别扭,但我最后确实觉得,能说一声‘谢谢’吧。”

    “谢什么?谢我把你赚上山来?”

    卓莫尔道:“这么多年,任由我在山寨里行动,一直到今天……山寨变成这样,必定是有你的一份。”

    “绿林是自由的……”正贺典雄停下敲打,换了个姿势,用右手托住侧脸,斜靠在椅子上,“只要不是有心伤害同伴,绿林便是绝对自由的,想做什么都行。”

    “可我终归是带着大家伙寻了个死路。”

    “没关系,死路也是条路。”正贺典雄点了点头,浑不在意。

    “我真的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同意跟我去攻击天星舰队。”卓莫尔道。

    “再火并一场,然后你带一部分人走?”正贺典雄说道,“我讨厌自己人火并。”

    这二十年里,“火并”就是梁山泊最后的暴力活动了。音乐的迷狂与累积下来的杀戮冲动混合,在这些绿林脑子里酿成了未知的思想之魔酒。

    他们长久沉迷于音乐的世界之中,可一旦心流状态消失,累积的杀戮冲动又会爆炸开来,吞没意识,甚至连“自己人”都无从分辨。

    小规模的火并就此爆发。

    这种事在这二十年里不断发生,并且愈演愈烈。比起二十年前,“梁山泊”甚至少了四分之一的人。

    杀戮成瘾的病症依旧在他们膏肓之间,如影随形,无法祛除。

    六十年的时间里,“天罡星”卓莫尔通过音乐宣泄情绪之余,也会掺杂着有主题的创作。

    他反复阐释三个主题:“延迟满足”、“快感有高低之分”、“与强者死斗更加爽快”。

    终于,在二十多年前,“梁山泊”彻底停止了常规的劫掠,所有绿林都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状态——他们不断的延迟自己快感,期待一个“死斗”的机会。

    他们不会轻易挑起战斗,现在他们脑子里只容得下“盛大的死斗”这一件事。若是让他们投身平凡的杀戮,他们反而会觉得配不上自己漫长的等待。

    ——除非欲望连自我都一并烧穿。

    “梁山泊”已经在自我毁灭的边缘了。

    或许是命运吧……就在毁灭的边缘,卓莫尔听到了江湖集结令,来自侠客的广播。

    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卓莫尔的初心,其实并不是以侠客的身份选择牺牲的。

    在得知天星舰队的那一刹那,他第一反应只有一个……

    ——这就是我们等了二十年的……

    ——最棒的死斗。

    这个发现成为了后续一切思维的起点。

    卓莫尔脑海中残留的一点侠义之魂在这之后才告诉他,武神或许需要帮助——不管现在是哪位武神。

    卓莫尔因此联系上了陶恩海。他根本没法想起其他证明身份的方式,只能依靠留存于设备中的特殊协议。

    那个意外稳定、六十年后已经可以工作的通讯加密协议。

    他告诉“梁山泊”的绿林,他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敌人,可以进行最后、最棒的死斗了。

    那一瞬间,“梁山泊”活了过来。

    而在进入光速公路、射出远程武器之后,死亡注定来临。卓莫尔才找回了失落已久的理性。

    不知是出于何等心理,他决定做一件从没做过的事情,写一点东西。

    而在最后,他突然对正贺典雄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此时此刻,正贺典雄和他已经是梁山泊唯二能够对话的人了。

    正贺典雄说道:“我的父母曾经跟我说,我出生的地方,那里的人认为,与其最后腐烂,还不如在最绚烂的时候凋亡——这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尽时候的想法呢。已经两百年了。我想,我们的‘梁山泊’确实到了凋谢之时了。”

    这段话充斥着卓莫尔所不理解的词汇与短语。卓莫尔出生在相当靠后的时代,如今也才一百岁多一点。他对父母没有什么记忆,也不理解“家庭教育”。“自尽”、“民族”、“区域性文化”对他来说也很陌生。

    他问道:“你是早期基准人?”

    “我的父母是智人转化来的第一代基准人。”正贺典雄看着卓莫尔,“你问这个,是想把这些故事也发给侠客那边吗?”

    卓莫尔有些惭愧,类似于出卖伙伴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抱歉,确实是我不对……”

    “与武神联系。向山。”正贺典雄这么问道:“是也不是?向山也会知道吗?”

    “或许吧,我不确定。与我联系的那个人是三百年前与向山一起工作过的人……”

    “那这个故事倒还真有讲一讲的必要。”正贺典雄点了点头,“我都不记得有没有其他人记得这个故事了,多一两个知道的人也好。”

    正贺典雄似乎不在乎卓莫尔的回应,自顾自开始了回忆。

    “从哪儿开始讲比较好呢……最早……可能与二十一世纪上半叶有关。我母亲的一个学长在非洲进行田野调查的时候,死于战乱了。”

    “你母亲的……‘学长’是什么?一种科研骑士称谓?你的母亲也是?”

    “‘兄弟子’(日语)……是这么个词吧?我不大记得现在是怎么说了。”正贺典雄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天顶,“其实重点在后半段。我母亲在求学阶段受过那个人的照顾,所以托关系探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人有一个来自西方大陆的有钱朋友,据说这位朋友,当场就找了一群士兵,为那个人报了仇——在那个杀人还是禁忌的时候。”

    “‘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卓莫尔问道。

    “太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这种事都没有收入资料库的必要,纯粹是我的个人回忆。我想想……他应该是姓‘神原’的。他的女儿很有名,你当过侠客肯定知道,叫做‘神原言叶’。”正贺典雄沉思。

    卓莫尔没想到还有这一重渊源:“武祖的弟子、口舌之花神原言叶?”

    “对,那个‘有钱的朋友’就是你们口中的‘武道初祖’向山。”正贺典雄点了点头,“我的母亲时常为这伟大的友情而感慨。她用一本西方大陆的古典,来比喻这一段来自西方大陆的情谊——所谓‘美丽的义气’?唉,我母亲可真是一个文雅的人。”

    “她为向山的‘义’所折服,因此相信向山。她曾经报名过基准人改造手术的早期临床实验,只是没有选上。她实际上并不认识向山。她是在二期推广手术中接受改造的,并在那里认识了我的父亲。”

    “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他们最危险的一次了。按照后来披露的资料,他们若是再早一批接受改造,那体验到的就是无后门版本了。他们铁定活不过窃国者的暗杀。”

    “我的父母,一个语言学家与一个偏临床的神经医学专家,他们好像没有什么成为武者的天赋。在秘密战争后期、秩序逐渐崩溃的时候,他们只是试图拿出一个拯救社会、保护家人的方案,也就是最初的‘共识疗法’。”

    “通过植入一定的共通认知,来达到让人相互理解的效果。那个时候我的故乡自杀率再次刷新历史记录,已经是严重社会问题了,所以我的父亲想要通过技术手段植入‘用另一种情绪对冲死亡冲动’的思考路径——我想你已经体验到了。”

    卓莫尔点了点头。他六十年前想过自杀,但是自杀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他就会失控一般打砸东西,将周围的一切破坏掉,以此覆盖自我了断的想法。

    正贺典雄语气古井无波:“很多设置,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啦。不能攻击同伴,有美好的事物要和同伴分享……为了应对一些那个时期的社会问题。我还记得他们的想法,‘超越理性的藩篱’、‘诗意地栖居于社会’……”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在大多数同龄人都成为曾祖父曾祖母的时候,我的父母生下了我——因为共识疗法的研发过程让他们重新燃起了激情。哈,基准人的年龄。”

    “我在一个很小的社区里度过了童年。那个时候,那里的人们都很有爱。大家都很单纯,像一家人一样生活。不管是谁有困难,大家都会伸出援手,帮助他一起度过。我其实没有经历过你们侠客吹嘘的‘金子一般的美好时代’。据说我童年的时候,社会逐渐崩溃,外部环境已经非常恶劣了,但大家还是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我的父母通过在网络上发布消息,招募了许多志愿者建造村子。有四个相互守望的村子。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叫‘集体记忆堂’的地方,有一台具备脑机接口的医疗仪器,大家在那里交换愉快的记忆。”

    正贺典雄停在了这里。

    卓莫尔知道这种情绪上的转折。对于正贺典雄来说,后面肯定有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但是”。

    “但是啊……灾难还是来了。奇怪的疾病席卷了整个生物圈,当然也包括我们所居住的山。草木在几个月之内全部枯死。我的故乡纬度比较高,以基准人的生理条件,想要在那里度过冬季,就必须有充足的燃料。我父亲其实计算过那座山的森林,如果只有四个村子用的话,自己不断补种,几乎可以半永久地维持下去。”

    “植物枯死之后,我们便只剩下储备的木材了。第一年第二年还没什么,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满脑子追求年轻女孩的男孩,眼里没有家计。我没看到,随着木材与燃油消耗,村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绝望。生物圈一号灭绝事件,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学堂里最好看的女孩抱着猫咪哭泣——她的猫咪那个时候死了。”

    “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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