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花儿一样 3 (第2/3页)
星期天的傍晚,大梅兴高采烈地随林斌走进了小白楼。
小白楼里的一切,大梅都新鲜,就连门口的警卫,她也多看了两眼。首先接待大梅的自然是林斌的母亲,已经退休在家的文工团政委。平时闲在家里,没人陪马政委说话,家里来了人,她有太多的话要说。她说起以前的文工团,议论起现在文工团还在的老人,细数着历史,叙说着自己的辉煌过往。
大梅已经把小白楼当成自己的家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她不断地为林斌母亲倒茶,甚至反客为主地剥了个香蕉递到林母的手上。她不停地微笑,不时地插上句话,却是林母下一个话题的转折和铺垫。林母许久没有这么痛快地长篇大论了,最后她看着大梅,大梅一张笑脸迎着她。她就说:不错,这孩子懂事。说完还抓住了大梅的手。
此时,炊事员已做出一桌丰盛的饭菜,提醒林母道:首长,可以开饭了。
林母扭头冲楼上喊:老林,吃饭了。
楼上响起脚步声,传说中的林副司令从楼上下来,大梅忙过去,跑上两个台阶去扶林父。
林母笑了,冲林斌说:看见没有,这个大梅比那个杜鹃强。说完向桌边走去。
饭桌上,林斌又一次向父亲介绍了大梅。
林父慈祥地把大梅看了,嘴里不停地说:好,好,不错,吃饭吧。
席间,林母详细地问了大梅的身世,大梅小声地回答了。
林父听了,并不插言,只不停地说一个字:好。他就像在听下级向他汇报,为了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这个“好”字很中性,既不赞同也没否定。类似于皇帝的批折:知道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了,林父又上楼了。林父的脚步在楼梯上消失后,林母又拉着大梅的手坐在沙发上。一顿饭下来,林母似乎又对大梅亲近了几分,俨然把她当成了未来的儿媳。说这个家,说了林斌的两个哥哥,最后又说了林斌的优缺点。林斌坐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
大梅是个聪明人,林母滔滔不绝地说话,她从来不多嘴,一直微笑着倾听,不停地点头,不停地说着:是。就像一个下级在聆听着领导讲话。林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和氛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林斌一直在看表,最后忍不住了才打断母亲道:妈,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文工团该熄灯了。
林母这才打住滔滔不绝的话题,破例把大梅送出家门口,冲大梅一遍遍地说:大梅,以后想来就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大梅听了,心里涌动起温暖,她幸福地冲林母招手再见道:阿姨,快回去吧,我一定会常来。
林斌送大梅往回走,离开小白楼,路灯暗了。她抓住林斌的手,两只手就握在一起。大梅幸福地说:你妈这人真好。
林斌握着大梅的手用了些力气。两人恋恋不舍地在文工团宿舍楼下分手。
那一晚,大梅兴奋得睡不着,她躺在床上不停地叙说在小白楼林家见到的一切:从林父又到林母,又到林副司令家的警卫员和炊事员,甚至林家的摆设。这一切在大梅的描述中,都是那么的新鲜和美好。
这就是恋爱中的大梅,幸福中的大梅。
杜鹃在对面床上睡着了,大梅才停止了叙说。可她的兴奋儿劲还没过去,她把双手放在脑后,两眼放光地望着暗处的天棚,想象着嫁给林斌之后在小白楼里生活的日子。
大梅恋爱的新闻很快在文工团里传开了。
恋爱后的大梅似乎变了一个人,亢奋而又喜悦,她哼着歌,走起路来一蹦一跳。从那以后,她只要一有时间,就去小白楼里坐一坐,每次回来,都要把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杜鹃听。
杜鹃安静地听着大梅叙述着自己的幸福。
杜鹃自己也沉浸到自己的幸福中了。
杜鹃频繁地和白杨约会。之前,每次白杨约杜鹃,杜鹃是被动的,甚至内心里还有一丝不情愿;现在她盼着白杨约她,有时一天见不到白杨的身影,她心里会空空落落的。她喜欢每次和白杨约会的新鲜和刺激,还有白杨身体的温度和硬度。这一切都让她沉醉和迷恋。白杨作为男人,敲醒了沉睡在她心底的荷尔蒙。
杜鹃身不由己地陷入到了对一个男人的爱恋中。可她又割舍不下自己的舞蹈梦。队长是她人生的样板,队长为了舞蹈三十多了至今未婚。从当学员时,队长就以身说法地教育过她们这批学员。杜鹃一面不想恋爱,要学习队长做一个纯正的舞者;另一面,她又无法抗拒白杨的诱惑。杜鹃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中纠结着。
又一个星期天,白杨不知从哪儿借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停在文工团宿舍楼下。白杨一边轰响油门,一边大声地喊着杜鹃。许多宿舍窗前露出一张张脸,注视着白杨。杜鹃匆匆地从楼上下来,白杨拧了下油门,大声地说:上车。杜鹃坐在车头里,摩托车轰响着开了出去。
身后窗子里是一溜新奇羡慕的目光。
杜鹃并不问白杨要把车开到何方,任由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喜欢和白杨每次约会的出其不意。街道、树木、人流在他们身边快速掠过。杜鹃感到自己在飞翔。
白杨开着摩托车出了城,直奔海边,海的臂弯呈现在眼前。车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片沙滩旁。这是一块尚未被开发的海滩,无人光顾。海边有两艘渔民的船,被丢弃在沙滩上,任由海水风雨冲洗着。几只海鸥在海面上飞翔,水天一色的景象令杜鹃兴奋难耐。她的手被白杨牵引着,两人甩了鞋,光着脚向沙滩跑去。
海浪拍打着沙滩,两人赤着脚,牵着手站在海水里。白杨望着海面,目光追寻着海鸥,他突然有了作诗的冲动。他牵了杜鹃的手,让杜鹃站在旧船上,张开双臂冲杜鹃道:我给你朗诵首诗吧。
杜鹃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做出听诗状。
白杨朗诵道: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闪着白光,
它到遥远的异地寻找什么?
它把什么抛弃在了故乡,
呼啸的海风翻卷着海浪,
桅杆弓着腰在嘎吱作响……
唉,它不是在寻找幸福,
也不是逃离幸福的乐疆。
下面涌着清澈的碧流,
上头洒着金色的阳光,
不安分的帆儿却祈求风暴,
仿佛风暴里才有宁静之邦。
白杨激情洋溢地把莱蒙托夫的一首《帆》一口气朗读完毕。他跪在沙滩上,跪在杜鹃的面前,张开双臂,望着站在旧船上的杜鹃,用诗朗诵的声音表白着:杜鹃,嫁给白杨吧。让大海、白云、海鸥,还有风,让所有的一切做证。杜鹃,我爱你……
他一口气说完,张开双臂定格在那里。起初的一刹那,杜鹃惊怔在那里。她以为白杨又是一个玩笑或者恶作剧。
她望着沙滩上的白杨。她甚至看到了白杨因激动而眼睛潮湿,有两滴晶亮的眼泪溢出白杨的眼眶。她的心瞬间融化了。她跳下船,一下子扑到白杨的怀里。白杨顺势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身体离开沙滩,疯狂地旋转着,一边转一边喊:杜鹃是白杨的老婆了……
他们双双跌滚在沙滩上。白杨把杜鹃压在身子下,深情又疯狂地去吻杜鹃。杜鹃软了,化了,和沙滩融在一起。白杨就像海水,一浪又一浪地冲刷着她。
在迷离中,心底里的梦缥缈地呈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一个穿着红舞鞋的杜鹃在追光灯影中疯狂地舞蹈。
各自的幸福
夏天很快过去了,秋天在收获着爱情。
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的安排,杜鹃和大梅的婚礼都安排在了同一天。那年的十月一日。国庆日,吉祥的日子。不仅杜鹃和大梅的婚礼安排在了这一天,全国许多青年男女都把这个日子作为了自己的婚礼日。
杜鹃结婚前夕,张队长把杜鹃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幽怨地望着杜鹃。杜鹃低下头,愧疚地道:队长,对不起。但我保证结婚后也会好好跳舞。
张队长叹口气,望着杜鹃说:杜鹃你记住,要想跳舞,千万别要孩子。
杜鹃抬起头,认真地冲张队长点了点头。
张队长又叹口气道:杜鹃,你在我心里是一个真正的舞者。
杜鹃冲着队长失望的目光道:队长,对不起。
结婚的前一天,是大梅和杜鹃共处一室的最后日子。两个闺蜜因为相同的幸福,她们久久不能入睡。两个人干脆挤在一张床上,叙说她们的心事。
大梅说:杜鹃,当初白杨和林斌追你时,你不是说谁也不嫁么?
杜鹃无奈地道:可我爱上了白杨,我没有办法了。
大梅一笑,刮了一下杜鹃的鼻子:真是爱情让人身不由己呀。
杜鹃也笑了。
大梅:林斌妈说了,我结婚后,就给我换个工作。
杜鹃吃惊地问:你不跳舞了?
大梅很有远见地说:跳舞有什么好,又不能跳一辈子,早晚得改行;林斌妈说了,早改早适应社会。
现在大梅张口林斌妈,闭口林斌妈,仿佛她已经成为了林斌母亲的新闻发言人。
杜鹃望着大梅:咱们十几岁就开始跳舞,怎么能说不跳就不跳了呢。
这回轮到大梅吃惊了,她望着杜鹃:别傻了杜鹃,趁白杨的父亲还没退休,让他托人给你换个工作吧;再过几年,跳不动了,到那会儿可没好工作选了。
杜鹃依旧无奈地望着大梅:为什么要换工作,我要跳一辈子。
大梅笑了:别天真了杜鹃,以后你得生孩子,照顾老人;跳什么一辈子,你做梦呢吧。
杜鹃想起了队长,坚定地说:不,我不生孩子,我要永远做一名舞者。
大梅躺在杜鹃身旁,揽过杜鹃道:不说那些了,今天咱们是最后住在一起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同宿舍的机会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望着熟悉的宿舍,这是她们共同居住过几年的宿舍。身下的床,书桌,台灯,一切一切,她们都是那么的熟悉。这里熟悉的一切,陪伴她们长大。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她们还有些留恋和不舍。
告别过去,意味着重生。大梅一直这么认为。
第二天,杜鹃和大梅如约被白杨和林斌接走了。
白杨依旧骑着那辆三轮摩托,摩托车把上系了两朵大红花。白杨换了一身新军装,他骑在摩托上,轰着油门,扬起头,冲楼上喊:杜鹃,我来了……
杜鹃也穿着军装,背着挎包,手里提了一个帆布提包,这是她当兵几年的全部家当了。白杨走下摩托车,提过杜鹃手里的提包放到车斗里,转身骑上摩托,杜鹃骑在白杨的身后,双手搂紧了白杨的腰。
白杨大叫一声:出发……
摩托车轰鸣着蹿了出去。他们的样子,就像出门做一次旅行。
大梅是被林斌父亲的上海牌轿车接走的。车一直开到文工团宿舍楼下,车的宽脸上系着红花,机器盖子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林斌从车上下来,大梅提着提包早就等在楼道里了,车一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司机过来,接过提包放到后备厢里,林斌拉开后座车门,大梅走到车前,回望了一眼,楼上楼下站满了文工团看热闹的人,众人都在羡慕地望着她。大梅微笑着冲众人招着手,然后不紧不慢地上车。林斌也坐上去,关上车门,车就一溜烟地走了。身后是一片众姐妹的再见声。
杜鹃和大梅双双地结婚了。
杜鹃住进部长家四室一厅的房子里。大梅如愿地住进了小白楼。
她们不再住集体宿舍,但每天晨练和日常的排练,依旧一如既往。日子依旧,似乎所有的一切也不曾改变。
不久,军区的一纸调令下到了文工团。大梅被调走了。她仍然在军区工作,新的岗位是后勤部的一名助理员。
大梅告别了文工团舞蹈队,她对自己的调动早就有心理准备。离开文工团那天,她喜气洋洋,依次和姐妹们拥抱,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有空去后勤部找我玩。
她最后和杜鹃告别时,附在杜鹃耳边说:杜鹃别傻跳舞了,能有什么出息。
杜鹃微笑着把大梅推开,招手道:大梅,常回来玩。
大梅招了一圈手,转身走了。她离开文工团,离开了练功房,告别了作为舞蹈演员的生活。
郑小西搬进了杜鹃和大梅住过的宿舍,她抚摸着她们用过的物件,开始幻想以后未来的生活了。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不可能不操心自己未来的生活。杜鹃和大梅成为了舞蹈队女孩子的标杆。
生活在别处
杜鹃婚后和白杨的父母住在一起,这是一套四室一厅的师职房。白杨的哥姐,已经结婚另过日子了。家里只剩下杜鹃、白杨和父母。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能拥有一套四居室的房子,已经很奢侈了。许多工人家庭,一家四五口还挤在几十平方米的小平房里。
白杨家虽比不上林斌家的小白楼那么宽敞体面,居住也足够了。
白杨的父亲作为军区的宣传部长,整日里工作很忙,经常下部队主抓宣传典型,要么就是机关没日没夜的开会。即便回家,也就是睡觉休息一下。主持这个家的是白杨的母亲,军区机关门诊部的吴主任。吴主任已经五十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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