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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官武将 1 (第3/3页)

一年在同一个城市入伍的。入伍前俩人是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结婚后,小金曾问**:你不是喜欢小岳吗,怎么和我结婚了?

    **用手掐自己的头,无限悲凉地说:不说了,不说了,我头疼。

    小金就冲**笑。

    六

    胡作家和小金的婚礼上,范师长带着新夫人小岳来了。小岳似乎仍没从失恋中走出来,表情有些悲戚。胡作家一见小岳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他和范师长拼酒,一碗又一碗。到了一定的境界,范师长就拍着胡作家的肩膀:胡哇,咱们能有今天,没想到哇。

    胡作家蒙眬着眼睛说:是呀,要是没有当初,又哪会有今天呢。

    他看一眼小岳,又看一眼身边的小金,心里就多了些感慨。

    范师长的笑声很豪气,也很爽朗;胡作家也笑,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范师长说:胡哇,你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哭啥哩?小岳已经怀上了,你也抓紧点,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亲家呢。

    胡作家擦干眼泪,拍着胸脯说:那是,咱们生的都是男孩的话,他们就是兄弟;要都是女孩,就是姐妹;一男一女,那就是做亲家了。

    两个女人见男人们拍着胸,说一些有情有义的话,也躲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那段时间的范师长很幸福,满面红光,见人就笑呵呵地打招呼。他经常能见到胡作家,一见到胡作家,他就眯着眼睛,望着天上太阳说:不打仗的日子真好,天天搂着老婆睡安稳觉。我这儿可都三个月了,你那儿咋样了?

    胡作家明白,他这是在问小金怀孩子的事呢。胡作家勾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小金也怀上了。

    哈哈哈——范师长重重地拍了胡作家的肩头,疼得胡作家龇牙咧嘴。

    这期间,军、师一级的文工团接到了撤销的命令。这一级的文工团是为了朝鲜战争,才临时组建的编制。战争结束了,这么多文工团员显然成了部队的负担,于是,上级一纸命令,撤销了军、师文工团的建制。小岳不希望去地方工作,还想留在部队,那时她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范师长拍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抓起电话给军区分管编制的参谋长打了电话,军区参谋长就是当年给他改名字的肖团长。范师长把小岳想留在部队,继续战斗的想法说了,肖参谋长在电话里说:不就是个编制嘛,没问题。小范啊,好好干,你还年轻啊。

    很快,小岳就挺着大肚子去军区文工团报到,继续发挥她能歌善舞的特长。

    胡作家的夫人小金也想在部队继续战斗下去,她把自己的想法冲胡作家说了。胡作家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说:咱不能跟小岳比。范师长朋友多,军区那些首长他都熟;我是搞文化工作的,认识的这些人都不管编制。你还是转业,服从分配吧。

    小金一脸的失望,她在感叹“小岳命好,嫁了好人”后,就转业去了地方一家工厂的工会搞宣传去了。报到那天,她还留下两行惜别部队的泪水。

    几个月后,小岳生了,是个男孩,取了一个通俗也著名的名字:范幸福。可见当时范师长的心境是多么的满足和甜蜜呀。没多久,小金也生了,是个女孩。胡作家给女儿取了很文气、也很文化的名字:胡怡。孩子出生没多久,范业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这时的胡作家已经调到军区文工团,担任创作员,名副其实地搞起了创作。

    范业在电话里大呼小叫:亲家,我是男孩,你是女孩,咱们这回可是亲上加亲了。

    胡作家打着哈哈:可不是,真被你言中了。

    范业兴高采烈地说:人要是顺了,想要啥就来啥。胡哇,你说是不是?

    胡作家又想起了小岳,现在两人都在文工团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然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有了孩子,可一看见小岳蒙眬的眼神,心里还是颤颤的。想到这些,他只能在电话里“嘿嘿”地笑笑。最后,范业嗡着声音说:这狗日子,真是太好了。说完,“咣”的一声就挂了电话,震得胡作家的耳朵嗡嗡响。

    范业果然很顺,儿子范幸福满周岁那天,他当上了军长。

    这消息也传到了胡作家和小金的耳朵里。小金就冲胡作家感叹:你看小岳的命多好,嫁人一下子就嫁了高干。

    胡作家就哑了口,不知说什么好。那阵子,小金刚离开部队,对部队仍犯着单相思,看什么都不顺眼。胡作家是文化人,明白小金的心思,就什么事都顺着她。

    这些日子里的小岳也有了变化。她见胡作家时,眼神不再那么蒙眬了,而是变得清澈无边。胡作家一望见小岳这种眼神,心里就不再乱颤了。他的感情终于平静下来。想到小金,还有女儿,他认命了,觉得现在这样也没啥不好。

    小岳也经常一脸幸福的样子,见到胡作家时,嗓音清亮地说:**,啥时候有空来家坐坐,我们老范总说起你。

    胡作家打着哈哈:有时间一定去,小金也想你呢,你们姐妹要常来往啊。

    提起小金,小岳的心里就多了番滋味。一个在部队继续战斗,一个去了地方,现在孩子又小,睁眼忙到天黑。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金了,就决心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可这么说过了,仍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两家人一起聚聚。于是,聚会的想法只能停留在口头上。

    范业当了军长,操心的事更多了。今天去军区开会,明天到部队视察,忙得不亦乐乎。可他心里高兴,笑容和幸福一同挂在脸上,见人就说:这日子过的,还想咋的?当年的放牛娃哪想过这样的日子。

    胡伟岸成了专业作家后,一心扑在了创作上,常有大小文章在全国报刊发表。他的名气也一天天壮大起来,隔三岔五地就会收到热心读者的来信。胡作家读着这些信,也是幸福无边的样子。看着夫人小金和渐渐长大的女儿,也一遍遍在心里感叹着生活。

    小金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也感到幸福、满足,只是偶尔想起范业或小岳时,就会长长地叹口气:还是人家小岳命好,日子过得想要啥就有啥。

    胡作家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别样的感受。

    七

    范业和胡伟岸虽然不经常谋面,但每过一阵子,范军长都要约上胡作家走出城市,到山里打一次猎。范军长舞刀弄枪的习惯了,长时间找不到打枪的机会手就痒痒,他总要找个机会放上几枪。打猎就是和平年代中假想的战争。

    胡作家整日里关在屋子里写作,城市的喧嚣让他感到心浮气躁。更主要的是,他一走进山里,就会想起少年时代令人难忘的放牛时光。不知为什么,一想起那段时光,他就兴奋不已。

    范军长在周末外出打猎时总要叫上胡作家。范军长外出自然不是一个人,警卫员是少不了的,为范军长提枪、背干粮什么的。车是越野吉普,跑上一会儿就出了城,再过一会儿就进山了。

    两人一进山,就把车窗摇下来,看着满山的绿,嗅着大山的气息。范业抖着鼻翼,深吸了一口,冲着大山喊:他娘的,真他娘的舒服哇——

    胡伟岸表达感情时就含蓄得多,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睛发热,心里一阵唏嘘。

    运气好的话,他们能打到山鸡、野兔什么的。如果时间还早,范军长就命令警卫员拾些干柴,在山坡上把猎物新鲜地烤了。酒是少不了的,警卫员早就带来了。他们吃着野味,喝着白酒,聊些随意的话。说到放牛的日子,两人就感叹命运;说到某次战斗时,就唤醒了两人的战友情;再说到老婆孩子,就以亲家相称了。他们的友谊如滚滚不息的江水,说到动情处,两人就搭着肩膀,呼兄唤弟。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坐车回城。

    这次的野外之行,让胡作家回到家里仍兴奋不已。他冲小金说起山的壮美、野物的新鲜,最后又说到了范军长,和两人之间的感情。胡作家说得热血沸腾,情不能抑,小金却显得很冷静。她看着胡作家说:以后你得注意点分寸了,人家毕竟是军长,你一个作家没官没职的,少和人家称兄道弟。

    胡作家瞪着眼睛说:咋了?他就是当了司令,也得认我。我们是啥关系,从小在一起放过牛的。

    小金对胡作家没深没浅的样子,心里一直保持着异议。

    范军长兴致好时,再次外出就会带上小岳和孩子。胡作家也满口答应了邀请,小金就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想出去,她考虑自己的身份是否合适,毕竟是沾人家范军长的光。

    胡作家见小金犹豫,就说:没啥,你和小岳关系那么好,又好久没见面了,这次是个机会,聚在一起好好扯扯;别忘了,你们在文工团时,可是最要好的。

    小金见胡作家这么说了,也就答应了,收拾停当,就随着范军长一家出发了。

    两家的孩子还小,不能进山打猎,就选了山清水秀的地方。这些地方有驻军,都是范军长手下的师、团一级单位。军长带家人来看望部队,下级自然是周到热情,跑前跑后地忙着。看了山,又看了水,然后就去看部队,战士们齐声喊:首长好。

    范军长挥挥手,说些同志们辛苦之类的话。

    到了吃饭时间,下级又是一番热情招待。整个军里都知道,范军长爱吃狗肉。狗早就准备好了,吊起来杀了,剥了,狗肉很新鲜地烀上了锅。

    范军长一上桌,见到热气腾腾的狗肉,就来了兴致,撸起袖子就吃上了。酒是少不了的,下级见范军长都放开了,也不再拘谨,一杯又一杯地敬。席间,范军长一遍遍地介绍胡作家一家,说胡作家如何著名,文化人,还说到两人一同放牛的日子……

    下级就一脸敬仰地向胡作家敬酒。胡作家喝了几杯酒,听了一些恭维话,自然也很高兴,就七长八短地说一些很文化的话。陪酒的下级也听,但兴致似乎不那么高。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范军长那里,哪怕范军长放筷子的声音重了些,他们也会扭过头,一起注意地看过去。

    小岳和小金坐在一起,边照顾孩子,边说些女人的话。她们从友谊说起,又说到眼下各自的工作和孩子。

    酒喝到后来,范军长就成了桌上的主人,每说一句话,都会引来一片惊叹和议论。酒精的作用和自己所处的地位,让范军长想说啥就说啥。胡作家就成了真正的陪衬,他不停地在一边帮腔,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小金没喝酒,脑子就很清醒,见到这种场面,心里也有些乱。席间,小金就在心里感叹:军长就是军长。然后就由衷地对小岳说:你命就是好,比我强多了。

    小岳忙说:你也不差呀,要啥有啥,还想咋的?

    小金笑笑,脸上的表情也冷冷热热的。

    回到家里,小金仍在感叹:人家小岳就是命好,夫贵妻荣,你看人家一家多荣光。

    胡作家的酒劲还没下去,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范业是军长,我是作家,都是军人,分工不同罢了,这没啥。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味儿。

    小金琢磨一会儿,又说:当年你要是不写东西,和范军长一起打仗,这会儿也能弄个师长啥的,也省得我转业了。

    胡作家一脸困惑地望着小金,正色道:要是没有我,哪有现在的范业,他的事迹都是我一手宣传出去的。

    小金不说什么了,叹口气,抱过孩子说:这就是你的命,好了,不说了,说啥日子也不能重过一遍。

    胡作家也有些苦闷,背过身子,冲着墙壁吸烟。烟雾浓浓淡淡地飘起来。

    下次范军长再有活动,请胡作家同去时,胡作家知道自己就是想去,小金也不太情愿;勉强去了,结果也是不痛快;与其不痛快,还不如不去。于是胡作家就婉言谢绝了。他待在家里,想象着范军长一家呼风唤雨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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