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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第十九章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第2/3页)

,只剩下我与师父。

    ——还有我的尸体。

    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触在白布边缘上。

    他那双空空荡荡的眼睛,让我这一缕魂都僵硬了。

    我徒劳地挡在尸体与他之间,徒劳地重复。

    “师父,不要看了,我在这里,就在这里。”

    白布并没有被掀开,他又退了一步,像是在等白布下的那个人自己坐起来。

    但他终究是等不到了。

    他立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轻轻开口。

    “玥儿,那天早晨你说,‘我很快就回来。’”

    “可你食言了。”

    “你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些天我不能吃也不能睡,不是不想,是不能。”

    “我一直存着一点奢望。”

    “但那终究只是奢望。”

    “在崖上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我叫你,你就消失了。”

    “我知道,你是来与我道别的。”

    他抬起手,如同我在那绝壁上所看到的那样,慢慢盖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护得了天下,却连自己的心都守不住。”

    “就算踏平辽国又如何?天下太平又如何?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到这里,终于停顿了一下,用手掩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他摊开手,低头看了一眼。

    我惊骇欲绝地看着他,看着他掌心中满是乌色的血。

    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收拢手掌,轻声道。

    “我一生言出必行,唯一一次食言,便是对你,所以老天惩罚我。”

    “但他罚错了人。”

    “也没有错,这是我该受的。”

    他说完这一句,慢慢地吁出一口气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无意识地用手去接那两颗细小透明的水滴,但它们穿透我的手掌,笔直地落到地上,在平整的青砖地面上碎裂开来,飞溅出无数碎片。

    我惊痛若狂,前所未有的悔恨。

    我身为医者,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一路的不眠不休,昼夜行军,接连恶战,还有他的不饮不食,已经把师父熬尽了,能够走到这里,靠的全是最后的那点气血精神,但是就是这点气血精神,也随着那两口心头血消失了。

    我错了。

    我以为我做了我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我以为就算我死了,魂魄也能够陪伴在师父身边。

    至于师父,师父心里装着天下百姓,装着万里边关,装着盛世太平,就算没有我,他也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但是我错了。

    我只有师父,师父也只有我。

    这一次,不用他说出口我也能够明白。

    我死了,他也……

    不能活了。

    4

    殿门外响起徐平的声音。

    “侯爷,京里来了信使。”

    师父仍旧默默地看着地上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一动不动。

    “侯爷?你没事吧?徐平可否进来?”徐平的声音变得急切。

    师父转身走到门口,推门出去,又将门在身后合上。

    徐平就在门外,身边是从京城来的信使,看到师父走出来,脸上的紧张这才松了一点。

    信使也不知赶了多少路,又要穿过仍未打扫的战场,浑身泥泞,还有许多不知何处溅上的暗色的血迹,脸上斑驳一片,但还是认得出的。

    竟然是云旗云大人。

    这张熟悉的脸立时让我想起了国丧之夜,就算我已是没有实体的魂魄了,仍旧觉得冷,忍不住又靠近了师父一些。

    “武威侯安好,传皇上口谕,皇上在京内频得捷报,大喜,已定御驾出征,亲临战场与侯爷会和。”

    我真想吼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师父安好了!

    师父道:“不知皇上御驾到了何处?”

    云旗抬首:“皇驾已在途中,不日即可到达。”

    城楼下有人走上来,是陈庆,亲自押着一个男人,看到城楼上的云旗,脚步一顿。

    而我已经震惊过度,明知师父感觉不到,还是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陈庆押上来的——是季先生!

    徐平双目再次红了,盯着他咬牙切齿,师父的目色则是无限沉了下去,慢慢开口。

    “徐平,带云大人到营中休息。”

    徐平说了声“是”,两步走到云旗身边,云旗是子锦身边的人,向来识眼色,也不用催,说了句:“那云旗先下去了。”转身便走,经过季先生身边的时候像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但夜色已沉,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是看不清。

    “轰隆”一声雷响,空中如墨浓云被闪电扯开,天地为之震颤,暴雨如注,冲刷着洪水退去后血染的都护城。

    我又随着师父回到城楼之中,双手双脚均被铁链锁住的季先生立在他面前,仍旧被陈庆押着。

    “季先生。”师父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极低。

    季先生咳了一声,慢慢道:“佩秋,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再不见你,怕是没机会了。”

    “把他吊上城墙。”素来沉默寡言的陈庆竟然开口,一字一顿。

    脚步声,徐平匆匆赶了回来,这么一会儿已经浑身湿透,走到陈庆身边,双目血红地盯着季先生。

    师父没有说话,季先生又开口,声音居然仍是平静的。

    “我是自己来的。”

    “闭嘴!你这个……这个……”徐平吼了一声,低头怒视,但面对那张曾经让他尊重与亲近的脸,一句话竟然无以为继。

    我同情地看着徐平,想对他说我也是一样的。

    就算我知道就是这个人让我落入敌营,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是恨不起来。

    师父看着季先生,双目沉沉,片刻后道:“你们出去一下。”

    “侯爷!”

    “出去。”

    仍旧是很低的声音,一分都不重,却让那两个刚从修罗战场上下来的大男人同时退了出去。

    大门开启,已是夜深,殿外漆黑一片,暴雨狂泻而下,城楼下洪水仍未褪尽,暴雨之中如同瀑布奔涌,入耳只闻充斥天地的轰鸣声。

    徐平与陈庆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停住脚步,默默地立在雨中等着。

    雨夜如墨,我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但那两条模糊的身影隔着暴雨,一动不动的,像是要把自己站成雨中的两根柱。

    狂风挟带雨水直扑进城楼中,一直拍到背对门口的季先生脊背上,又打到师父脚前。

    师父动了,弯腰抱起地上的我的尸体,就这样把后背门户大开地露在季先生面前,也不怕他突然出手暗算他。

    连我都是一惊,门外的徐平与陈庆已忍不住同时抢进一步。

    “关门。”师父抱着尸体,仍是那个声音,没有起伏的,也并不高声。

    徐平与陈庆对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竟有些惊恐。

    关门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守着?

    我觉得,他们在这一瞬间心中的挣扎一定强烈过可怕的暴风雨。

    但师父沉默的目光令他们低头,在这里,他是一军之首,他的意志决定一切。

    门被缓而沉重地合上,暴雨与惊雷声受了隔阻,转为更压迫人心跳的闷响。

    季先生仍旧立着,目光落在师父手中被白布遮盖的尸体上,手脚被锁的身体带着不自然的角度。

    但他开口仍旧是清晰而有条理的。

    他说:“佩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说完咳了一声。

    师父默默地看着他,也不把尸体放下。

    “我也知道你恨我。”

    师父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三个字。

    “为什么?”

    我在旁边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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