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床 (第2/3页)
的两只手绞在一起,细长的手指纠缠着,每一根手指都像一个符号,顽强地表达着嘴里无法表达的内容。
我似乎明自了,但又是那么不确定。我想我应该弄得更明白些,就起身朝餐厅走去。
喝饮料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是绞在一起的。女警察显得放松了许多。她捧着饮料,吸管吮在嘴里,却不吸。粉红的目光在我脸上盛开,燃成花蕊的颜色。
我们都感觉到对方不自在,都渴望对方说点什么,但却没有。我们像两条狡猾的鱼,面对一个共同的诱饵,等着对方先上钩。
很快我便没了兴趣,我不习惯这样。我渴望的她也许永远不懂,这就让她的试探失去了意义。我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李镇道,想起了那些争吵的日子,话语的粉末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一不留神就钻耳朵里来。多的时候我被这种残留的粉末折磨着,睡不着觉。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你能,我为什么不能?
是的,我为什么不能?
后来我站在了卧室里。卧室是干净的,纯粹的,没有李镇道的味道。从某一天他搬出去后,这卧室便彻底变了味道。现在我正被这种味道感动着,我看了一眼窗帘,粉红,我为什么也喜欢粉红?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真美,她说。软软的,羽毛一样,飘了下来。我知道她跟了进来,站在了我身后,如果再稍稍前进半步,她的胸就会靠在我背上。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的脑子里滑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女警察,有意思。可是我们都僵着,我们就在那半步之间让一切静止,目光同时投向窗外。夜幕已经打开,很静。
洗完澡要睡觉的时候,我接到女警察的电话。这时候她已回到了局里,她说她在值班。她问我床头的蜡雕为什么碎了。我扫了一眼,果然碎了。我很纳闷,蜡雕好好的,怎么就给碎了,没人动过她呀。我在电话里支吾了一声,她在那边笑起来,很清脆,没一点难为情。
“蜡雕真美。”她说。声音是用了很大劲压抑住的,所以听上去还算平静,但我还是听到了她的心跳。
“你的手……”她又呓了一句,接下去便很模糊了。搁了电话很久,我才发现我的手在某个地方。
蜡雕是我,一个艺术学院的学生照着我的身体做的,可是却莫名地碎了。
“六月二十一号晚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问话的是女警察。这一次他们找到了店里。
案子像潭死水,他们找不到一点线索,不得不把求救的目光投我这儿。
我用原话回答了他们。
“你跟李镇道为什么要分居?”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李镇道在你之外有没有别的女人?”
“你可以去艺术学院调查。”
“……”
女警察没话了。
他们是不知,还是故意?我想他们一定找过艺术学院。他们应该掌握点什么,但他们装作没有。这更加印证我的猜测,他们害怕,或者有人害怕。李镇道是政协委员,是社会名流,头上有很多头衔,他们得弄出一个合乎情理的案件事实。
男警察今天显得很沉默,从进来到现在,目光一直在店里转。我开的是女性用品店,主要经营内衣。各种花色的内衣裹在模特身上,耀眼地摆放在明亮的店堂里,粗看上去,就像一群性感美女在舞蹈。
男警察吸了一下口水。
女警察好一点,不过她的目光不时从我的肩膀上越过去,探向大厅正中的一个模特,模特身上穿的正是我穿过的那件丝质睡袍。
朵朵和呓呓很紧张地站在大厅里。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我为她们心疼。
“我问到哪儿了?”女警察回过神,目光盯住我。
“你问他的私生活。”我提醒她。
“我对这不感兴趣。”她在笔记本上胡乱记了些什么,然后说,“你应该配合我。”
“在这儿?”
我的问话让她吃了一惊,她的身体抖了一下,紧接着就软在警服里。
这时候我的律师才匆匆赶来。女警察盯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女人,脸色很僵地怔在了那里。
我们坐着的地方是一楼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的小平台,阳光很柔和地从沙发后面的窗户里洒进来,披在女警察黑色的警服上。其实她可能不知道,她穿警服显得更有女人味,这在别人身上也许不可能,但我对她作过比较,真是这么回事。
我的律师是一个嘴巴子很利索的女人,没几下就让他们哑巴了。女警察很恼火,她用近乎粗暴的语气打断她,把笔记本一扔,到楼下大厅看内衣去了。
男警察很有经验地跟律师评论着内衣。
我抽回身子,上楼。我需要休息,不能无休止地陷在他们的纠缠里。
呓呓跑上来说,女警察看中了那件睡裙,想买。我说卖给她。
我顺手打开按钮,楼下试衣室的情景跃在了画面上。试衣室很宽畅,比一般店里的要大三倍,地上铺着红色纯毛地毯。女警察提着睡袍走进来,她显然吃了一惊,她哪见过这么温暖这么宽畅的试衣室呢。她很快朝里上好锁扣,还习惯性地拉了拉,确信不会轻易打开才安全地坐在了沙发上。
她开始脱衣。
我的目光一动不动。说实话,当初安装这套设施我考虑了很久,后来还是豁了出去。没成想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却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那套让她英姿毕显的警服脱起来真是麻烦,她好像费了好大劲,才脱到了胸罩上。一看就是大码的,我的呼吸屏住了,这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美胸,不只是大,重要的是她的挺拔、跟腰和臀的协调程度。她很欣赏自己,赤足走向镜子,镜子也是特制的,很有个性地镶嵌在墙壁上。我的目光直视着镜子里的她,她捧住胸,做了个深呼吸。这是自恋女人常有的动作,但她做得十分性感,她的双手缓缓垂下去,开始脱裤子。
等她穿上睡袍再出现在镜子里时,我几乎不能动了。我的呼吸压迫着我,血液凝固在某一个部位,整个屋子要爆炸了。
女警察付钱的时候,我出现在楼下,我说免了吧,算我送你。她说哪能啊,办案期间怎敢收你礼。说完吟吟一笑,付了钱。
睡袍本来卖888,三个8前面的1是我早上灵机一动加上去的。
“六月二十一号晚有人找过你么?”
两天后她再次问我。
“没有。”
“……”
是在家里,她穿着便服。她穿便服让我扫兴,我真想让她回去,换了警服再来。
“我希望你说实话。”她的口气温和,像在挽救我。
“我说的是实话。”
她叹了口气,样子有些急。见我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知道么,我是为你急。”
她的手很有劲,捏得我有点疼。我咧了下嘴,就发现她的目光潮湿了,江南的梅雨一样。她缓缓地松开手,不过没拿走。我感觉到一种游走的快感,从手背上散开,往全身蔓延。我欠了欠身,她也俯下来,呼吸渐渐迷离。我有种晕眩。
我说谢谢,坚决地把手抽了出来。
她的身子僵僵的,弯成一张弓,手停在空中,不知该不该收回。
我说抽烟么,说着便点了一根,故作镇静地抽起来。烟雾弥漫了一切,往事一下模糊。
她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她的身材的确不错,我想象着她穿上睡袍的样子。
夜幕再一次降下来。
后来她从卧室里抱出一抱东西,质问我,这算怎么回事?
我冷冷地笑笑,我忽然觉得她很滑稽。
“有问题么?”我说,“把它放回去。”我又说。
她显然很失望,也许她期待着我站起来,走向她,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或者暗示也行。但我没有。我现在讨厌这个女人,不只是因为她穿了便服,她不该自以为是地动我东西。
“你喜欢送你好了。”
说完这句话,我进了卧室,顺手从里上了锁,她要是有耐心,就坐到天亮。果然没多久,我听到开防盗门的声音,紧跟着是脚步声。
我返身出来,想锁上门睡觉。呓呓突然打来电话,说她想过来。我想了想,说,你还是跟朵朵睡吧,我累。
她突然折身上来,使劲地擂门。
“要我报警么?”我怒视着她。
“于红红是谁?!”
她隔着门问我。眼神很凶。
我无言,就那么僵持了会,她愤愤地转身走了。
夜色冰凉。莫名的恐惧瞬间降临,屋子里席卷着一股逼人的寒流。我感到冷,瑟缩在沙发里,打着冷战。半夜时分,我把电话打过去,跟呓呓说,你马上来。
我在两天的时间里把店盘了出去。我的店很有名气,不少人争抢着要,可我把价钱放到了一半。呓呓哭着说,以后咋办?我抚着她的头发说,放心,很快会过去的。我把一沓钱塞她手里,让她去乡下待段时间。等处理完这档子事,我会去乡下接她。
朵朵好安排,我让她暂时给我做饭。这孩子还小,很有前途。
试衣室里的秘密让我彻底销毁了。当初可花了我不少钱,但这有什么呢,显然留下它是很大的错误。做完这些,我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我一个人颓废地倒在沙发上,身体软成一张纸。我苦心经营的一切瞬间全没了,我像是被大浪重重地甩在沙滩上,身上是浓浓的血腥。朵朵怯怯地望着我,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拯救我,后来她不安地说,要不要找呓呓回来。
我突然搂住她,哭了。
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李镇道毁了我什么。
我辞了律师,对她的能力我应该早一点怀疑。这个世界上徒有虚名的人真是太多了。接下来,我想冷静地想想,到底该怎么解决。
那个陌生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躺在浴盆里,朵朵给我搓澡。水很柔软,一鼓作气的泡沫很像我们的生活。我接过电话,就听她说出了一个地方,她要我立刻就去。
放下电话,我的思维处于短暂的空白状态。她是谁?为什么对我的生活这么熟悉?
我抵达鳝鱼酒吧的时候,夜晚的霓虹已把整个街道照亮。街道一片粉色,行色匆匆的男人女人闪在我的视线里,每个人脸上都闪着跟世界作别的恐慌。
鳝鱼酒吧有道后门。如果从正门进去,它的样子显得平常,空空的前厅,偶尔也有一两个不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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