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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钘尹文遗著考 (第2/3页)



    《心术上》的经文一开首说道:心在人的身体里面,就象处在人君的地位一样,五官九窍各有专司也就象百官分治的一样;心的安顿得法,九窍也才能够遵守着自己的理路。假使心一为嗜欲所充满了,那么眼睛也就看不见颜色,耳朵也就听不见声音了。因而便主张静,不主张动,主张虚欲,不主张求知。

    虚其欲,神将入舍。扫除不洁,神乃留处。人皆欲智,而莫索其所以智乎。智乎智乎,投之海外〔而〕无自夺〔乎〕?求之者不得(如)处(虚?)之者。夫圣人无求也,故能虚。

    这不就是所谓“接万物以别宥为始”,“情欲寡之以为主”的理论吗?下边的传文,对于所引的这几句话的详细说明,更把“情欲寡浅”的意思明白地表示着。

    世人之所职者情也(情字原作精,据俞曲园校改),去欲则寡(原作宣,以隶书形近而讹;下寡字亦作宣,则以重文致误),寡则静矣。静则精,精则独矣。独则明,明则神矣。神者至贵〔者〕也,故馆不辟除,则贵人不舍焉。故曰不洁则神不处。

    人皆欲知(智)而莫索之其所以知。知(原夺),彼也;所以知,此也。不修之此,焉能知彼?修之此,莫能(如)虚矣。虚者无藏也,故日〔去知〕。去知(此二字当重)则奚求矣?无藏则奚投矣?(投字原作设,据韵及经文“投之海外”而改。)无求无投则无虑;无虑则反覆(乎)虚矣。

    在这儿情和欲是分析着的,大体上欲是被认为情之动,故去欲则情寡。神在原义上本是能伸万物的天神,但后来转变而为了人的内在精神,使神得到与心相等的意义,大约是从这儿才开始的。经文在下面又说道,“洁其宫,开其门,去私毋言,神明若存”,也不外是这个意思。传文把宫解释为心,门解释为耳目,“洁之者去好恶也”,好恶去则心洁,耳目使六通四辟了。

    既去好恶便无所谓荣辱。对于这样的人,你杀也不能杀他,害也不能害他,因为他不怕遭杀,不怕受害。故尔经文说:

    人之可杀,以其恶死也;其可不利,以其好利也。是以君子不怵乎好,不迫乎恶,恬愉无为,去知与故。其应也非所设也,其动也非所取也。

    这不就是“见侮不辱”的基本理论吗?传文把这一节也讲得非常周到。

    人迫于恶则失其所好,怵于好则忘其所恶,非道也。故曰不怵乎好,不迫乎恶。恶不失其理,欲不过其情,故曰君子。

    恬愉无为,去智与故,言虚素也。

    其应非所设也,其动非所取也,此言因也。因也者舍己而以物为法者也。感而后应,非所设也,缘理而动,非所取也。

    从这儿导引出名理论来,主张“舍己而以物为法”,便是要采取纯粹的客观态度,不仅不能杂以好恶的情欲,而且不能杂以一切俗智世故的先入成见。

    物固有形,形固有名,名当谓之圣人。故必知不言〔之意〕、无为之事,然后知道之纪。殊形异势,与万物异理(与上原衍不字),故可以为天下始。

    这不就是“不为苟察”的基本理论吗?传文更有详细的发挥。

    物固有形,形固有名。此言〔名〕不得过实,实不得延名。姑形以形,以形务(侔)名。督言正名,故曰圣人。

    不言之言,应也。应也者,以其为之人者也。执其名,务其所以成(“务其”下原有“应”字,乃衍文),之(此)应之道也。

    无为之道,因也。因也者,无益无损也。以其形因为之名,此因之术也。

    名者,圣人之所以纪万物也。

    人者,立于强,务于善,未(本)于能,动于故者也,圣人无之。无之则与物异矣(随物而异之意)。异则虚。虚者,万物之始也,故曰可以为天下始。

    这种纯粹的客观态度,经中称之为“静因之道”,主张得十分彻底。

    过在自用,罪在变化。是故有道之君〔子〕,其处〔己〕也若无知,其应物也若偶之。静因之道也。

    传谓:“自用则不虚,不虚则忤于物矣。变化则为(伪)生,为生则乱矣。故道贵因。因者因其能者(以)言所用也。”故这“自用”是自作聪明,“变化”就是歪曲现实的意思。理想是要办到“若影之象形,响之应声”。

    君子之处〔己〕也若无知,言至虚也。其应物也若偶之,言时适也。若影之象形,响之应声也。故物至则应,过则舍矣。舍矣者言复所于虚也。

    以上是《心术上篇》的要义。

    《心术下》和《内业》所敷陈的也不外是这些意思。“虚”字虽然没有再提到,而所说的差不多全部都是虚的道理。我现在单从《内业篇》引些精粹的句子在下边,可以看出和《心术上》是怎样保持着密切的平行。

    形不正,德不来。中不静,心不治。

    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枝坚固,可以为精舍。精也者,气之精者也。

    敬除其舍,精将自来。精(静)想思之,宁念治之,严容畏敬,精将至(自)定。

    思索生知(巧诈),慢易生忧,暴傲生怨,忧郁生疾,疾困乃死。思之而不舍,内困外薄;不早为图,生将巽舍。

    节其五欲,去其二凶,不喜不怒,平正擅匈。

    这些意见和《心术上》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内业》里面更保存了些别的资料,便是食无求饱和“救民之斗”的基本理论。

    全心在中,不可蔽匿。知(原误为和)于形容,见于肤色。善气迎人,亲于弟兄;恶气迎人,害于戎兵。

    中无惑意,外无邪菑。心全于中,形全于外,不逢天菑,不遇人害。

    食莫若无饱,思莫若勿致。节适之齐,彼将自至。

    这不就是“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的基本理论吗?食无求饱,当然“五升之饭足矣”了。对于食的方法特别注意,有一节专论到“食之道”的。

    凡食之道,大充,〔内〕伤而形不臧;大摄,骨枯而血冱。充摄之间,此谓和成,精之所舍而知之所生。

    饥饱之失度,乃为之图。饱则疾动,饥则广(旷)思,老则忘(原误为长,下同)虑。饱不疾动,气不通于四末;饥不广思,魄(原误为饱)而(乃)不发(原误为废);老不忘虑,困乃速竭。

    这谈“食之道”和《天下篇》的批评也正有如桴鼓之相应。但这儿所主张的是不可过饱,并不是有心欢迎饥,所谓“先生恐不得饱,弟子虽饥,不忘天下,日夕不休”,只是庄子的讥讽而已。

    《内业篇》中还有值得注意的是提出了一个“气”的存在,更神而玄之,称之为“灵气”或“精”。篇首篇尾的文字差不多就是对于这个气或灵气的叙述和赞美。

    大心而敢(放),宽气而广。其形安而不移,能守一而弃万苛(奇)。见利不诱,见害不惧(这是“见侮不辱”的深一层义),宽舒而仁,独乐其身,是谓灵气(原误作“云气”,据下文改),意行似天。

    灵气在心,一来一逝。其细无内,其大无外;所以失之,以躁为害。

    凡物之精,此则为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流于天地之间,谓之鬼神;藏于胸中,谓之圣人。

    是故此气,杲乎如登于天,杳乎如入于渊,淖乎如在于海,卒乎如在于己。

    是故此气也,不可止以力而可安以德,不可呼以声而可迎以高(原误作音,依韵改)。敬守勿失,是谓成德。德成而智出,万物果(毕)得。

    这种“灵气”的强调,我们很可以看出便是孟子所说的“浩然之气”的张本。孟子形容他的“浩然之气”说:“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子·公孙丑上》)孟子强调刚,强调义,而《内业》则强调宽,强调仁,多少有些不同;但无疑,孟子所说的,的确是翻版,请看他说出一个“配义与道”的道字便很不自然而无着落。《内业》和《心术》的基调是站在道家的立场的,反复咏叹着本体的“道”以为其学说的脊干。这“道”化生万物,抽绎万理,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无物不有,无方能囿。随着作者的高兴,可以称之为无,称之为虚,称之为心,称之为气,称之为精,称之为神。

    道不远而难极也,与人并处而难得也。——道在天地之间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故曰不远而难极也。虚之与人无间,唯圣人得虚道,故曰并处而难得。

    虚而无形谓之道。——天之道,虚其无形。虚则不屈,无形则无所位(牴牾)。无所牴牾,故遍流万物而不变。

    大道可安而不可说。——道也者,动不见其形,施不见其德,万物皆以得,然莫知其极。故曰可安而不可说也。(以上《心术上》,上经下传,以——界之。)

    夫道者所以充形也,而人不能固。其往不复,其来不舍。谋(漠)乎莫闻其音,卒乎乃在于心,冥冥乎不见其形,淫淫乎与我俱生。不见其形,不闻其声,而序其成,谓之道。

    凡道无所,善心安爱(处)。心静气理,道乃可止。彼道不远,民得以产。彼道不离,民因以和(原误为知,依韵改,离字古音在歌部)。是故卒乎其如可与索,眇眇乎其如穷无所。

    道也者,口之所不能言也,目之所不能视也,耳之所不能听也,所以修心而正形也。人之所失以死,所得以生也。事之所失以败,所得以成也。

    凡道,无根无茎,无叶无荣,万物以生,万物以成,命之曰道。(以上《内业》)

    就这样,凡所咏叹的道,都是道家所主张的本体的道,虚之则为精神,实之则为灵气,本是一贯的东西。但在孟子咏叹“浩然之气”的时候,突然不伦不类地说出一个“道”字,岂不分明是一种赃品吗?

    四

    准据上面的推论,我敢于说:《心术》和《内业》两篇,毫无疑问是宋钘、尹文一派的遗著。既见“黄老意”,也有“名家言”,而于别宥寡情,见侮不辱,食无求饱,救斗寝兵,不求苟察,不假于物诸义无一不合。韩非子说宋荣子宽恕,庄子又说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也无一不与这两篇中的含义相符。

    但还有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采取道家的立场而却与儒墨旁通。救斗寝兵,食无求饱,合乎墨家的节用非攻,故荀子把宋钘与墨翟同举。而合乎儒家的地方,则是他们并不非毁仁义礼乐。

    虚而无形谓之道,化育万物谓之德,君臣父子人间之事谓之义,登降揖让、贵贱有等、亲疏之体谓之礼。——礼者因人之情,缘义之理,而为之节文者也。故礼者谓有理也。〔有〕理也者,明分以喻义之意也。故礼出乎义,义出乎理,理因乎道(原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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