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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灯光的回忆 (第2/3页)

    牌局在继续,叶芮阳连续摸不到想要的牌,米乐要啥就摸到啥,渐渐扭转了场上的局势,击杀了对手。李百川管这叫天道好轮回。我和米乐单挑的时候一度也占了上风,结果到后面手气也是越来越差。终于,孙策被义弟周瑜一刀砍下马来。米乐翻开了他的身份卡,是内奸。看他高兴的样子,感觉输得挺值。

    我们又打了一盘,这回我和米乐都是反贼,我是小乔,他还是周瑜。而对面的李百川选了诸葛亮,也许是因为叶芮阳是孟获。

    这局游戏极为沉闷和冗长,玩着玩着天色暗了下来,米乐打起了哈欠。店里的灯光在傍晚更亮了,匆匆而过的人伴随着喧嚣声的增加。我也困了,塞在鞋里的脚有一点点发冷。牌局迟迟没有结束的迹象,摸牌丢牌,摸牌丢牌,好像整个世界单调得只剩下了这两个动作。油炸食品的腻味弥漫着,在接近晚上的时候,明亮的灯光如同港湾,寒气卷在我们潮湿的球衣和背包上。我和弦弦还有赵蕤围着一张小桌,各自抱了个鸡块啃着,酥脆之中沉溺着油炸物馥郁的气息。两根吸管扎入一杯可乐,我和弦弦时不时喝一口,赵蕤问我们为什么喝同一杯而不另买,弦弦讲,踢球要有自律精神,不能喝太多碳酸饮料,但实在想喝几口,不然活着也太没劲了。训练完后我们尤其没劲,所以来吃点东西,这是我们仨的共识,就像三只躲在巢穴里的松鼠,咀嚼属于自己的松子,听风刮过大树的吱啦吱啦,带上干瘪的树叶漫天飞舞,如同丛林里诡谲的黄色蝴蝶,或一只苍老的手最后的挥别,在风静止的时刻旋转下落,没有太着急也并非多心甘情愿,不是义无反顾却不感慨无可奈何。有一片树叶砸到了我的头,我坐在公交站台的凳子上,靠着昏暗的广告牌,它时而抽搐般亮一下,又旋即黯淡,仿佛人在生命的尽头努力呼吸。弦弦拾起那片叶子,在手心里转啊转,宛如更小的岁月里我们紧紧抱住的旋转木马。我很紧张,怕自己摔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弦弦则在放声高呼。妈妈端着照相机,在外面围着我们跑,边拍边跟我说韦韦活泼一点,笑一笑,笑一笑啊。只有站在地上时我才感到安全,人或许就是大地上的生物。嘿,我先走了。谁?赵蕤吗?他总是习惯在和我们俩分别时过来击掌,作为一个替补,我们首发了他也在替补席前等着和我们击掌。他和弦弦总是拍得很响亮,而与我拍的时候就会沉闷不少,大概是我戴着手套的缘故吧。我见过你的新手套,为什么不戴呢?他问。因为我哥总觉得我送他的那一副很珍贵,想等重要的比赛再用。弦弦替我解释,真好,我什么都不用说,尽管赵蕤说我脸红了。他真多嘴。他和我们俩击完掌了,转身去追那辆公交车。只剩下我们,在等待许久的车到来以后,我们会缩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随着哐当哐当地声音半睡半醒地朝家的方向驶去。我不知道要开多久,但总能在即将到站的那一刻醒来。这是人本能的反应,或许很多动物也有。只要有一股熟悉的气味,一道熟悉的光,它就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之前走了多远有多辛苦便都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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