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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16 秋风与歌 (第2/3页)

慌,就像我自己的存在让我恐慌一样。

    “停一停,可以吗?”

    我打断了学学。我很少这么做。我不喜欢被人泼凉水,也不想泼别人。我知道拒绝别人热爱的、想展示出来的东西会多么令他失望,因为他可能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积攒了很久的能量才能把那些珍贵的宝物拿出来的。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学学演奏了,但这是我第一次打断他,打断了那欢快到吊诡的“啦啦啦啦啦”和循环往复的“莫再说你我永远不分离”。

    我是不是又想逃了?

    学学倒不是很失望,而是在喘气。唱歌很耗体力。即使他刚刚弹唱的是那么一首不急不慢的歌曲,但也依然能感到一股旺盛而蓬勃的生命感在他矮小的身躯里跃动着。可能是为了放松,可能不是,他将衣领处的扣子解开了,但又很快扣上。然后再次解开,再次系上。我望着他,他低着脑袋,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

    “对不起,我知道你想把这首歌唱给穆铮听,我本来不该打断你的……”

    “我可不打算把这首歌唱给他听哦。”学学没有抬头,“倒是想唱给他听呢,但我不敢。这是我第一次唱给自己以外的人听。”

    “为什么呢?”我问。首先是感觉到了自己明显不够格,就算他不唱给穆铮,也应该唱给徐牧吧。其次,世界上居然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我觉得队长还是个挺有品位的人吧,也挺能让人信赖的。虽然我一开始听你说你把穆铮带出去了,第一反应是想骂你。”他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原来他也会害羞,“不过还好啦。要知道,总有一些事是不太好跟亲人或者非常近的朋友说的。当然,我不是说你不是我朋友呀。只是我们俩之间有点距离,不近不远。我想队长是个可以说说话的人,想着想着就做了呗。”

    他眼中的我和穆铮眼中的我这么像。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把我当成了倾诉的对象,或许我确实比较善于聆听吧?

    “队长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或者没那么信任我?说实话哦。”

    也许之前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我知道那都是偏见,该抛到脑后了。很干脆的摇头,我对他说,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之一。

    好一个“之一”呀,我懂的,懂的。他笑了,又问是不是老叶他们对他印象不好。我说那都是咱们成为队友前的事了,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就都觉得可以接受你的比赛方式。还有,我昨天也清楚了,踢班赛之前你陪穆铮去做了检查,所以就更理解你想赢的心情了。

    “主要也是我不愿意和别人说话吧。除了足球和音乐,我没什么表达方式。不像你,还会写诗呢。”

    “我都是乱写的。”

    “我的吉他是乱弹的,穆铮踢球也是乱踢的。当然,可别说徐牧的鼓是乱敲的,她要是听见了,会把我们俩的脑袋锤爆。”

    我们都笑了。

    “所以为什么不想听了呢?是不喜欢这首歌吗?”

    “也不是。只是一些地方听了有点难受。”

    “不好意思……不过,能聊聊吗?”他将手搭在了我好的那块肩膀上,“当然,听你的。”

    平时,我其实不会也不想谈刚刚那些想法。它们太消极了,即使我清楚且一次又一次被告知不能逃避,但我不想将这些念头传递出去。我不和米乐讲,也不和姐姐或叶芮阳讲。大家都是小孩,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时间”或“永远”对抗,可是每个人的时间都会终结,正如那首歌所唱的,没有谁可以永远不分离,无论什么样的山盟海誓也终将随风远去。

    我已经见证过了。

    而穆铮和学学也是。

    也许这就是我会向学学说出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或者说恐惧)的原因。也许不是,而是我认为学学天生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会有办法——显然,我忘了他几分钟前说过的嚎啕大哭的晚上。

    “难受……因为,我的听的时候想到了……想到了死。想到了我会离开所有我爱的人。我怕死。”

    “哦。”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悬在空中的小腿绷直了,轻轻抬到和我们坐的椅子同一水平面的地方。

    “我也怕。有时候。”

    “可我总觉得你什么都不怕。特别是踢球和唱歌的时候。”

    “你知道我刚才听和唱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他的小腿垂下了,鞋子拍在水泥地上,沉闷地响着,“我想到了穆铮,还有自己。”

    “嗯。”

    “能猜到我对哪两句歌词印象最深吗?‘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拥有你。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哦,对了,我小学就会弹唱这首歌了。元旦节表演节目,本来要唱的,后来哪个主任找到我,要我改歌词,不然就不能唱。比如这里的姑娘,全部要改成朋友,还有爱情改成友情,爱着改成喜欢,山盟海誓改成老师同学。我都照办了,除了‘亲爱的’没改,因为没人想出来该怎么改。是不是很滑稽?”他耸耸肩,皮笑肉不笑,“队长,你说说,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一个让我不太舒服的问题。换句话说,这是个好问题,是个值得思考、不能逃避的问题。弦弦之所以会离开我,或许正是因为三年前的那天我固执地认为他是属于我的。我想要占有,占有他送我的礼物,占有家人对我的关爱,还要占有他这个人。但这是错的,他却因为我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每个人都只是他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不可以强占别人,无论有什么理由。”

    如果我早点明白这个道理,生活会不会不是这样?可是……我今天早上为什么那么害怕?似乎米乐一说要走,我的天就塌了。我是不是想占有他,觉得他是我的,不能离开?那么,我是不是还停留在原地,一点都没变?

    “是呀。不过……”他对我眨眨眼睛,“队长呀,你说的是‘不可以’,对吧?”

    点头。

    “我想的是不能。每个人都不能属于别人,也不能拥有别人。”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呢。我爸爸可是语文老师。‘不可以’是能做到但不应该去做,‘不能’是做不到。懂吗?”

    他望着我的眼睛,目光却停止了演奏时的流动,仿佛凝固了。

    点头。

    “所以,你想的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想的是,每个人都只是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我似乎有点明白,但又没有完全明白。他继续说:

    “人与人之间永远有距离。不只是不能‘永远不分离’,就算在面前,抱住了,贴得很近很近,也还是有缝隙。因为我们不能成为别人,不能真正完完全全地体会别人的感受。病人的病,逝者的死,我们感受不到。我们只能感受到自己,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只是他自己’。不只是‘不可以’占有,即使想占有,想拥有,但也占有、拥有不了一个人的全部。”

    我清楚为什么他说他会想到穆铮和自己了。

    “有时听着听着,我就发觉,我和穆铮的距离也是很远的。他生病的日子里,爸爸说,你多去陪陪穆铮,他就会慢慢好的。所以我天天陪他,跟他讲学校里的事,给他弹小吉他——真的乱弹。他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我也很绝望,怕他死了,我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所以才有那天晚上的闹剧。再后来,他奇迹般地好起来了,我们又一起玩了,还有黎彬。我就把生病的事全抛到脑后了,好像穆铮一直是健健康康的,从没在病床上躺那么久。”

    “嗯。”

    “后来黎彬无缘无故地离开了我们,我又生气又失望。但这件事让我回想起他的姐姐,我们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在那段疯玩的日子里,我好像是把穆铮生病那段时间里自己憋着的情绪一股脑地倒出去了,没心没肺的,每天玩得时间都忘了,跟个小疯子似的,也全然忘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于是,我趁自己还记得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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