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第103章 小局与大局 (第3/3页)
丈的老先生、大仙人,却无一例外全被挡在了各自山门之内,而那负责堵门的三人,分别是儒门亚圣,道门大掌教,以及那位佛门二祖!
既然第一阵已经输了人,第二阵就不能再输了度量!
堂堂三教,若无容人之量,哪里当得起唯三座“一品”山门的头衔?
龙吟渡船上,楚元宵看着对面突然脸色有些古怪的年轻人,神情凝重道:“魏兄难道不觉得,被人摆布这种事…很憋气吗?”
魏臣笑了笑,“金钗洲一战,九洲不是输在诸子不用心,也不是输在那二十万阵亡修士不够骨气,何谓人心不古,何谓礼崩乐坏,全都是早就融进了骨子里的鸩毒。”
“被人摆布这种事,又哪里比得上九洲陆沉更让人憋气?”
楚元宵默然,看着对面那个谈笑风生间,毫不留情将某些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的蒙眼年轻人,只觉得神魂摇曳,大受震动!
有些人蒙着眼,却好像比某些大睁着眼的人还要心明眼亮,天下在眼中如蒙黑锦,九洲天地宽一鸣惊人。
龙吟渡船顶层的某间天字号船舱之中,有个鹤发童颜的大仙人,此刻正盘腿坐在榻上,身周仙气缭绕,一柄名为“凤鸣”的三尺长剑横放在盘腿双膝之上。
渡船上某些人说出口的狂放之辞,连那远在中土神洲的某三座大殿都能摇晃如洪钟,又何况是他这个同船渡之人,怎么会充耳不闻?
仙人听完了一整段对答,在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某个年轻人的那番言辞,放在某些云端之人眼中,若能抛开面子和立场二词,其实是确实有些可取之处的,但这位仙姿飘逸的大仙人此刻更想知道的是,那个真正的“听众”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楚元宵沉默许久,突然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拉魏氏进这个局?为了白云剑山?”
魏臣笑了,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头,于是开了句玩笑,“难道就不能只是看上了我魏臣天资卓绝?”
楚元宵莞尔,想了想又转了个话题,“魏氏放弃你又是因为什么?聪明人太多了?”
龙池洲魏氏,在门下子弟被某个散修抓走之后,最开始是希望以掏钱的方式将魏臣赎回去的,虽然拿一个只有六境的散修武夫没有办法这种事,看起来也有些古怪,但他们大概是没想将事情闹大,故而选择了以掏钱来息事宁人。
但后来眼见那名为谢石的老散修,竟是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之后,魏氏干脆花了一笔大价钱买了风雪楼流传于外的几件信物,再以此请动了风雪楼,干脆将那谢石一路追出了龙池洲。
但是在这个过程里,那个被抢去当了肉票的魏氏子弟反而成了其次,魏氏的目的只为杀人,却并不张罗着救人,明明很顺手的一句话,却偏偏就没有说出口。
魏臣的笑容有些古怪,“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对那个老散修有太多的恶感吗?”
楚元宵挑眉,“你可别说这件事里,还有你自己的手笔!”
魏臣笑了,只是在少年看来,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古怪,好像是有些难过,又好像是有些嘲讽。
“那位谢老先生当初将我劫走时,我正在被追杀。”
少年一怔,“追杀?”
“家族大了,就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魏臣唇角带着讥讽,“有些人不看在眼里的东西,放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就跟镶了金边的香饽饽一样,树大招风,才高遭忌,‘权钱’两字,最见人心,更是长情。”
楚元宵眯了眯眼,缓缓道:“人不爱财鬼都怕,以魏氏的分量,有人怕你先人一步才正合理。”
魏臣点了点头,“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让那位老散修也分一分魏氏的家产,免得钱太多,让他们一个个红着眼非要打破我的头。”
楚元宵啼笑皆非,“你这怎么当的魏氏子弟?”
魏臣无所谓般耸了耸肩,“所以这不就遭报应了?人家觉得我吃里扒外,胳膊肘拐出去了十里八乡,那就干脆当个弃子扔在门外算了。”
“那你还要回魏氏?”
楚元宵抬手摸索着桌上那一刀一剑,片刻后抬头看着对面的年轻人,“我之前是觉得你就这么顺着人家的意直接入局,难免让人有些憋屈…但我现在怕你直接被那魏氏满门给打死!”
蒙眼年轻人闻言笑了笑,“那倒也不至于,我要是能说死就死,也不至于让某些人费力追杀了?”
——
龙池洲魏氏。
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最近的魏氏门中已经吵吵嚷嚷了很久。
当初魏氏花了钱请动风雪楼去杀人,后来九洲妖祸一役之后不久,风雪楼那边回了个消息给魏氏,说是那个打了魏氏脸面的野修已经死在了长风渡口,至于那个蒙眼年轻人的去向,风雪楼只给了四个字,下落不明。
这个有些古怪的说法,魏氏自然是有聪明人的,堂堂风雪楼,天下间做邸报消息的各路仙门之中,几与铜雀楼同尊的个中好手,怎么会找不见一个瞎子的去处?
但是,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虽然有人存疑,却没有一个人会将之明说出口,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余人都只当那人死在了野地,从此绝口不提。
有些人活着就会像一面旗,也自然会有一群人尽心尽力站在旗下,可一旦人死了之后,自然也要树倒猢狲散,那些还非要站在残旗下的人,大概也就可以跟着一起死了。
群龙无首的某一群人,在最近的半年之间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了一群为数不多,既不肯低头也不愿下跪的硬骨头,被逐渐逼到了某个死角处,再退一步就是一眼见不到底的人间尽头轮回路。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修士,身侧领着一个年不过十岁的小少年,二人蹲在魏氏辖下某个荒凉偏僻的山崖之巅。
小少年转过头,先拍了拍那个面无表情的老修士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转过头望向山崖西侧的茫茫云海,仿佛能透过那云海,看到某艘正在东来的跨洲渡船。
少年老气横秋,轻声念叨了一句,“公子爷,差不多就可以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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