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 命缠命(八千) (第1/3页)
杨巡使并非是来巡查,占城大姓豢养邪祟的案子。
但是这个案子发生在许源的辖区。
所以杨巡使故意打着这个名号,目的当然是要给许源造成最大的压力。
故意派手下连番挤兑、挑衅,和许源的初次见面,又闹得很不愉快,这同样是在给许源制造压力,刺激许源的情绪。
有许多人平常做事井井有条,说话也是句句在理。
但一遇到大事,或者是激动的时候,便常常做出错误的选择。
便是因为抗压能力不足。
而去北都……那里毫无疑问,是整个皇明压力最大的地方。
杨巡使一行,当天就离开了小汤驿,进了占城。半路上向友晨六人前来会合。
可是杨巡使对大姓豢养邪祟的案子,完全不上心。
杨巡使只是派了岳征,去各家走访了一遍,编写了案卷,这事情就算是了结了。
许源怀疑杨大人在放水,杨巡使对他说道:“你小子呀,别以为整个祛秽司,只有你在秉公处事、庇佑乡里。
咱们祛秽司毕竟是监正下辖,跟山河司和除妖军还是不一样的。
林家、沈家这些,是不是暗中豢养邪祟了?”
许源点头:“证据确凿。”
杨巡使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你别以为死的人多、闹出的动静大,我们这些巡使就一定会像闻着屎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若不是因为要来看一看你,这案子,本大人绝不会理会。
一群败类渣滓,死了也就死了,死绝了才好,不值得浪费本大人的时间!”
许源终于生出了一种“吾道不孤”的暖意。
或许不多,但至少目前在祛秽司中,已经遇到了麻天寿、杨巡使,以及监正门下的诸位!
杨巡使只在占城待了一天,把案卷做好,表面工作完成,就直接由运河码头,征用了一艘官船北归了。
临走之前,将腰间玉带接下来,“硬”塞给了三师兄。
三师兄推让三次,最后还是收下了。
而后望着登船而去的杨巡使,对身边的许源称赞道:“杨大人真乃信人也!我与他之间的赌局,不过是大家随口一说的戏言,他却一定要履约。”
许源点头道:“这天下,像杨巡使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两人此时,浑然不知杨巡使和麻天寿老大人,还有一个赌约,而且杨巡使也输了。
他给三师兄结了赌债,然后跳上船就跑了。
许源和三师兄,对于他来说乃是晚辈。
他不好意思赖账。
但是麻天寿那厮——故意坑本官一件四流匠物,本官岂能让你这老狗如愿!
许源和三师兄一起送别了杨巡使,转回占城的路上,仍旧是坐着“美梦成真”马车。
三师兄对许源道:“让他们避开些,我有话同你说。”
许源还以为他要说北都的“那件事”。
便挥了挥手,郎小八等人识趣的落后三十丈。
三师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道:“等你进了北都,你我联手!我在明、你在暗,北都中有许多的高门大姓、簪缨权贵,都暗中养着邪祟!
我看不惯他们已经很久了,却苦恼于不知该如何处置!
我曾求教于老师,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老师也不能给我解惑。
但你的方法真叫人痛快……”
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快,许源一把拉住他:“停!”
“美梦成真”却以为是让自己停下呢。
嘎吱一声就刹住了车。
郎小八等人在后面,也立刻停了下来。
三师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爽朗纯净的笑容:“你不用担心,我施秋声,绝不会出卖真正的朋友!”
许源当然相信。
施秋声完全可以向杨巡使告发自己。
施秋声遥望长空,喟叹道:“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和我一样自幼读圣贤书。
道理他们都明白,讲起来也头头是道。
可真正践行的,百中无一!”
许源默然,深深赞同。
比如知府大人,也是文修,也是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出身。
文章写的花团锦簇。
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但三师兄的话,他却没法附和。
那一夜惩处城内豢养邪祟的大姓,能做不能说!
妙的是,三师兄侧首看了许源一眼,便明白了许源的意思。
达成了一种默契。
“走吧,回城。”三师兄说道:“北都的那件事情,大概率会落到你身上。
你放心,我们锦绣书社,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许源忽然问道:“此话当真?”
三师兄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此事……该有一个结果,上告先祖、下昭臣民了。”
杨巡使有所顾忌,不敢说话。
但三师兄无疑是更相信知己的人品。
而且他的话也说得明白,他愿意把情况提前透露给许源,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有个“结果”。
已经拖得时间太长了。
许源便点头,首先问道:“若是我办成了这件事情,陛下能下诏赦免河工巷吗?”
三师兄对于他提到“河工巷”,没有半点意外,显然也是知道许源“罪民”的身份的。
三师兄认真想了一下,却是说道:“虽有机会,但是并不确保。
这件事情很复杂,你若是办的合了陛下心意,当然绝无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陛下究竟是什么心思,对这件事又是什么态度。”
陛下已经苍老,心思越发深沉,便是韦士奇、张双全这些内阁重臣,也渐渐觉得,有些猜不透圣意了。
许源点点头,三师兄是真君子。
而许源首先问出这个问题,便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乃是许源决定是否接受这个差事,去一趟北都的关键。
能赦免了“罪民”的身份,许源便值得赌一把。
哪怕是机会渺茫,难道还比去面对阮天爷的机会更渺茫?
只要赦免了罪民的身份,以后便再也不用去管鬼巫山中的事情了!
而按照三师兄说法,成功的概率不低!
许源又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不远万里,从南交趾找我这样一个小掌律去办?”
三师兄缓缓道:“当年庸王的事情,你了解吗?”
许源心说我可太了解了,还亲手碾碎过庸王府那些庸才们的一次大阴谋。
“知道一些。”许源点头。
“庸王之后,储位空悬。”三师兄说道:“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想要摘取这‘拥立之功’。
但是每次他们刚开始试探,就被陛下以雷霆之势镇压了下去。
一直到几年前,十九皇子降生。”
说到这里,三师兄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叹气:“自那以后,陛下再无所出——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女,再也没有了。
而从十九皇子三岁开始,便有人称赞他聪慧颖睿。
陛下也破了成制,三岁就封十九皇子为‘郑王’!”
许源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郑王!
许源记得闻人洛曾和自己说过。
当今陛下当年的封号便是“郑王”——这意图已经太明显了。
“立储这等大事,我没本事掺和……”许源想要拒绝。
君不见、历朝历代,储君之争哪一次不是杀的人头滚滚?
能最终获得从龙之功者乃是极少数。
面对阮天爷虽然危险,但他一个边陲掌律,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那真的就是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三师兄摆摆手:“不是立储的事情——如果是立储,早就闹得轰轰烈烈了,不会拖到了现在。”
“不是立储?”许源意外。
三师兄:“这事情还得从十九皇子——当今郑王的生母、懿贵妃说起。
懿贵妃是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
她原本是老王爷府上的一个舞女。”
三师兄看了许源一眼,解释一句:“老王爷便是睿成公主的父王,荣王殿下。”
睿成公主并非皇女,按说是只能封郡主的,但她备受陛下疼爱,所以封了公主。
陛下对她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陛下和老王爷,是他们兄弟中关系最好的。”
“陛下也时常出宫,去荣王府上消遣。”
顿了一顿,三师兄才说道:“荣王时常会为陛下安排美人,这事情在北都中流传甚广。
北都人都知道,老王爷只对两件事情特别用心,一个是捞钱,一个就是侍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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