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八章 插龙旗、北上(万字) (第3/3页)
果还是沾不到马车的边!
周雷子在一边笑的声音更大了。
郎小八也出来了,跟着一起笑。
毛七气的咬牙切齿,心说这不是匠物吗,那我去请匠修来治你!
船上还真有一位高明的匠修,就是齐百户。
他是六流匠修。
毛七掉头就去把齐百户请来。
齐百户一听说整治一件匠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上了甲板,奔着“美梦成真”就去了。
你还别说,齐百户的确是有些本事了,很快就看出了玄妙,指挥毛七和校尉们,将“美梦成真”堵到了一个角落里。
毛七得意洋洋,齐百户更是觉得自己拿捏了,于是就伸手去抓车辕——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车厢内忽然响起一声猫儿炸毛一般的尖叫声。
齐百户的手还没碰到车身,就整个人忽然直挺挺的咚一声摔倒在了甲板上!
怎么叫都不醒。
毛七说完,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任凭千户大人发落。
赵北尘气的重重一拍桌子:“出来之前,老子怎么跟你们交代的?
把头给我低下来!不要出了北都就是那样一副鼻孔朝天,天老大我老二的德行!
这次是给皇爷办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们倒好,刚接到人就给老子来这一出?”
毛七被训的不敢吭声,齐百户干咳一声,小声的辩解了一句:“我们也没惹事,把马车赶到底仓去,船上都是这样呀……”
“你给我闭嘴!”赵北尘指着他的鼻子骂:“人家许大人的手下已经告诫你们了,你们为什么不听?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什么小心思?
你们就是看不起人家,觉得这都是一群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现在好了,人家让你们真的见了世面!”
齐百户和毛七缩着脖子,都不敢再吭声了。
赵北尘又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两个这三十军棍,老子给你们记下,办完这趟差事,回北都再打!”
“啊——”两人一起哭丧了脸。
赵北尘怒瞪:“再啰嗦就是六十!”
两人马上闭嘴。
赵北尘又在屋里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怒火终于是散去了一些,这才坐下来,眼睛盯着齐百户:“老齐,那马车你看出什么来了?”
齐百户露出迷惑之色:“我开始以为自己弄明白了……”
所以能把“美梦成真”堵在角落里。
“……可后来,忽然就昏了过去,我连自己怎么中招的都不清楚。
还是后来毛七他们告诉我,原来有只怪鸟钻到了我的身体里。”
赵北尘又是一阵无语,再问道:“那你判断,许大人这匠物,是几流?”
齐百户非常肯定说道:“四流以上,很可能是三流!”
赵北尘又瞪了他们俩一眼:“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毛七没吭声,但齐百户是真服了:“知道了。”
赵北尘起身来走了:“你们两个,去给许大人手下两位……叫什么名字?”
毛七:“周雷子、郎小八。”
“嗯,去给他们道个歉——诚心点!”
齐百户有些不情愿:“我去给他们道歉?”
我堂堂皇城司百户啊,他俩什么身份,巡检都不是。
“嗯?”赵北尘瞪了过来。
“好,我去还不行吗?”齐百户认怂。
赵北尘这才背着手走了。
骂完了两个部下,赵北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摊开一张折子,恭恭敬敬的写了起来。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只是记录,不带半点自己的感受。
这折子,会通过秘密的渠道,以最快速度送回北都,呈给皇爷看。
整个皇城司都知道,皇爷不喜欢用匠物,否则可以直接通过“和鸣辘”禀奏。
其实赵北尘隐隐有种猜测,皇爷可能是“不信任”那些匠物。
但这也只是他私心下的猜测,不敢对任何人说。
写好了折子,赵北尘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其实有些不安。
“今日所见,许源此人能力和实力都极为不俗。”
“皇爷这次真是选了个能办事的人。”
“可……越是能办事,越是未必能有皇爷想要的结果啊。”
赵北尘其实觉得,那位御史的调查结果……是真的!
这事情虽然各方牵扯着,一直没能选出人去调查,但皇城司怎么可能按兵不动?
赵北尘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才会有这个判断。
但皇爷连幸懿贵妃七天,圣心已经表达的无比清晰。
皇爷要保懿贵妃和郑王。
负责去查这件事情的人,最好别有一个跟皇爷背道而驰的结果。
但许源又是那种真能查出真相的人。
到时候,他会如何决断?
……
快轮船在运河上速度如飞。
船头上挂着一面龙旗。
这旗子乃是运河龙王的信物。
只要挂了这旗,不但可以在运河上畅通无阻,到了各个码头,都会优先安排停泊和补给,而且河中各种邪祟,天生都会恐惧那旗子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气息!
便是在夜晚,邪祟们最为狂躁的时候,也不敢袭击这艘船。
所以这船可以昼夜不停地行驶。
许源这是第一次在船上过夜,因为跑得快所以船身颠簸更为剧烈。
许源有些不习惯,躺在床上睡不着。
外面,不是的传来巨大的水浪声,以及邪祟的尖叫嘶鸣。
许源索性起来,打开了窗户,望向广阔河面。
有一大群全身燃烧着碧绿火焰的怪鱼,浮在河面上游动,汇聚成了一条百丈长的火光,慢慢的从船身左侧两三里的地方飘过。
不多时,又见前方忽然升起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阴影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好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
它有百丈高,只要往下一扑,就能覆盖了整个大船。
它的身上,不时地裂开一张张怪口,发出落水之人,溺死前吐气泡的“咕咕”声。
船头上,龙旗飘扬,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那大鬼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巨大眼睛。
居高临下盯着快轮船,仿佛天上多了两颗“血星”!
快轮船对它视若无睹,丝毫不减速的就撞了上去。
大鬼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量,在最后一刻全身炸散,化作了漫天阴气散去。
而快轮船就好像闯入了一片黑雾之中。
片刻之后便安然无恙的驶了出来。
许源听到左侧房间中,赵北尘发出一声冷笑:“不自量力!”
许源不由一笑。
赵北尘似乎也知道许源没睡,开口道:“许大人,夜里河风大,开窗容易着凉,歇息了吧。
明日咱们会在黔省黔阳府稍作停靠,大人可以上岸透透气。”
河风大不大无所谓,但是开着窗户,会让邪祟有机可乘。
那一面龙旗,其作用方式类似于门神。
夜晚大家都在船舱里,门窗紧闭自然没有问题,但若开了门开了窗,就可能会有邪祟偷溜进来。
许源睡不着,除了因为在船上有些不习惯,也因为真正踏上前往北都之路后,心中对于那古老而庞大帝国的权力中心,有些迷茫。
但是看了看夜色下的运河,吹了吹河风,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好。”许源微笑回答,关了窗户重新躺回床上。
许源对着桌上的油灯平平吹了口气,隔着七尺远,油灯立刻熄灭。
不多时,许源在船身的摇晃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昨天中午从南交趾占城启航,今天中午就到了黔省的省府黔阳。
黔省、滇省在正州也算“边陲”,繁华远不及其他地方。
但比起交趾、尤其是南交趾的占城,仍旧是碾压。
黔阳府外的码头,足有占城码头二十个大。
码头上人流如织,货物堆积如山。
拉货的马车、驴车多如牛毛,却根本走不快,整个码头上显得无比拥挤。
所有人似乎都很忙碌焦急,各档头想方设法,把货物以最快的速度装上船,然后赶紧驶离,后面等着装卸的货船排成了长龙……
力工、脚夫们疲惫不堪,脸色木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在这样繁忙的码头上,却专门有黔阳运河码头的差吏小船,插着醒目的红色小旗,规划出了一条通常的水路,任何人不得越界!
黔阳府的权贵比起占城当然是多出不止十倍,被挤在这条空闲的水路两侧的那些大船上,时不时地有人身出头来,朝着下面的差吏小船上大喊:“我家老老爷是某某某,让我家先行。”
小船上的差吏便会冷着脸,回应道:“这条水路是给北都来的贵人留的。”
“北都的贵人就这么霸道吗?这里乃是黔阳府!”
小吏便又阴阳怪气的回应道:“皇城司的贵人,不知你家老爷是否招惹得起?”
这句话一出,那大船上的人便嗖一下缩回去,然后再也不敢露头。
插着龙旗的快轮船驶进这条水道的时候,来自占城的一群“下乡人”,是真的满眼惊讶、目不暇接。
码头上、甚至这水道两边的货船上,都有许多他们从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
许源自然不在这“目不暇接”的人之中。
许大人一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船舱内,窗户都关的死死地。
黔省布政使、黔阳府知府、黔阳府运河码头河监,带着一众属官一起在码头上恭候。
赵北尘请许源下船,当地官员无比热情的接待。
就连许源身边的郎小八、周雷子等人,也受到了极高规格的礼遇。
布政使大人面带笑容,与他们热情交谈。
郎小八等人受宠若惊。
但是快轮船只在黔阳府码头进行了一些补给,主要是干净的饮水,然后就继续启程驶离了。
重新上船之后,周雷子难掩激动之色:“那可是正州的封疆大吏啊,竟然拉着我的手,叫我贤侄!
他身边的一位幕僚私下里还跟我说,以后来黔省,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去承宣布政使司寻他。
我老周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许源淡淡瞥了周雷子一眼,道:“黔省官场上下冲的是皇城司赵千户。”
黔省这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去北都查懿贵妃的案子。
“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赵千户的‘身边人’罢了。”
“你信不信我们自己来黔阳府,也得跟外面那些船一样乖乖排队,不会受到一点有待。”
“明珠价值千金,但装明珠的盒子不过十几文。”
“周雷子,不要将那幕僚的话当真。你不会以为他是那种买椟还珠的愚蠢之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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