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永恒的第一秒 (第3/3页)
端。
恐慌迅速蔓延,那些曾受惠于林恩的人,有的站出来为他辩护,但更多的则在恐惧和煽动下选择了沉默,甚至倒戈相向。
“他治好的病会不会复发?”
“他用的魔法看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不然他怎么那么厉害?肯定有问题!”
猜忌和愚昧如同毒草般疯狂生长。
审判在小镇广场仓促举行,所谓的证据漏洞百出:几本被曲解含义的古老草药学笔记、几个被严刑拷打后指认他的地痞、以及审判骑士团长言之凿凿的“神圣感应”——他声称感受到林恩身上有“黑暗的气息”。
林恩被绑在审判架上,他试图解释,但他的声音被周围人群越来越响亮的“烧死他!”“异端!”的呼喊所淹没。
他看到了那些他曾拼尽全力救活的人,此刻正用恐惧和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他曾帮助过的孩子,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他看自己一眼。
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缓缓浸透了他的灵魂。
没有奇迹,没有女神的救赎。
审判团一致通过,判处火刑。
行刑日,天空阴沉。
林恩被剥去长袍,仅着单衣,牢牢地绑在广场中央的十字架上,脚下堆满了浸满松脂的干柴。
审判骑士团长高举火把,大声宣布着林恩的“罪状”,最后将火把扔向了柴堆。
火焰瞬间窜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剧痛吞噬着他的肌肤、血肉.周围的人群在欢呼,在祈祷,仿佛在庆祝一个魔鬼的灭亡。
浓烟呛入他的肺腑,他无法呼吸,视野开始模糊。
在意识被彻底焚毁的前一刻,他透过跳跃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高悬于苍穹的命运丝线,冰冷而嘲讽地闪烁着。
他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对他罪行的惩罚,而是人性深处那无法照亮的黑暗,以及命运无常的残酷玩笑。
火焰最终将他吞没,只留下一地灰烬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焦糊味。
维斯塔里亚小镇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仿佛从未有过一位名为林恩·塞拉斯的圣徒。
无数次的轮回过后,这一次的苏醒,伴随着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窗外传来的喧嚣掌声。
林恩坐在一张华丽的书桌前,周围是堆迭如山的书籍和手稿。他是林恩·维斯特,这片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家、诗人、哲学家。
他出身于一个没落但极具文化底蕴的贵族家庭,自幼展现出惊人的文学天赋。
二十岁时出版的《星空寓言》,以瑰丽的想象和深邃的哲理风靡整个大陆,被无数贵族和学者奉为经典。
他笔下的故事恢弘壮丽,歌颂自由、爱与勇气,讽刺僵化的教条与虚伪的权贵。
他本人俊美无俦,风度翩翩,谈吐优雅,无论是强大的奥术师、尊贵的女王还是普通的市民,都是他的忠实读者。
他巡回各国举行朗诵会,所到之处万人空巷;他在顶级沙龙中与智者辩论,妙语连珠;他甚至受到多位女王和公主的公开倾慕。
林恩的人生,仿佛一颗璀璨的星辰,高悬于众生之上,散发着令人艳羡的光芒。
他几乎拥有了一切:才华、名声、财富、容貌、尊贵的身份。
他真诚地热爱着这个世界,并用他的笔描绘着他心中的理想国。
然而,他忘记了,极致的荣耀也会投射出极致的阴影。
当他应诺顿王国皇家学院的邀请,前往这个北方最强大、但也以严苛专制闻名的帝国进行巡回演讲时,灾难悄然降临。
诺顿王国的老国王刚刚去世,新王奥古斯三世继位,这位年轻的国王性情暴戾、猜忌多疑,且极度自卑又自大。
他渴望得到文化界的认可,却本身学识浅薄。他试图拉拢林恩,希望他能为王室歌功颂德,却被林恩委婉拒绝——他的作品从不服务于特定权贵。
恰在此时,林恩的最新作品《笼中夜莺》出版了,风靡整个大陆。
书中描写了一位残暴而愚蠢的国王,如何因为嫉妒一只夜莺的自由与歌声,而将其囚禁于金笼之中,最终夜莺忧郁而死的故事。
这本是文学中常见的隐喻,但在奥古斯三世和他身边那些善于揣测上意的谄媚者眼中,这无疑是对新王的巨大羞辱和影射。
“他在讽刺陛下!他在用他那些该死的文字挑战王权的威严!”
近臣们在国王耳边低语。
奥古斯三世的怒火被瞬间点燃。没有任何审判程序,甚至没有公开的指控,就在林恩下榻于王国最豪华酒店的当天夜晚,一队如狼似虎的王室卫队破门而入,以“涉嫌诽谤污蔑君主”的罪名,将他强行逮捕,秘密关押进了王宫地底最深处的监牢。
地狱般的日子开始了,奥古斯三世不仅要林恩死,更要彻底摧毁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国王亲自来到地牢,冷笑着看着被铁链锁住的林恩:“林恩阁下,你不是擅长用笔书写永恒,用言语描绘理想吗?今天便教你认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
行刑的狱卒们首先用烧红的烙铁,毁掉了林恩那张令无数人倾倒的俊美面容,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在污浊的空气中。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咬碎了牙,没有求饶。
接着,刽子手用沉重的铁锤,残忍地敲碎了他的膝盖和脚踝,让他永远无法再站立行走,更无法踏上他热爱的巡回演讲之路。
然后,他们剜去了他那双曾洞察人心、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蓝色眼睛,将他投入永恒的黑暗。
最后,他们斩断了他用来书写一切的右手,一根一根地折断了他左手的手指。
曾经风靡大陆的星辰,如今成了地牢里一滩破碎的、血肉模糊的废物。没有读者知道他们崇拜的大师遭遇了什么,官方只是宣称林恩·维斯特已悄然离开王国。
奥古斯三世心满意足,他认为自己彻底碾碎了这只“夜莺”。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中,林恩残存的意识里,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艾莉亚的背叛、小镇居民的背刺开始闪烁、串联。
一种超越个体痛苦的明悟缓缓升起。
这无尽的轮回,这重复的绝望.
当看守丢给林恩一块发霉的面包时,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额头撞向冰冷粗糙的石墙。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这一次,死亡带来的不仅是终结,还有一丝冰冷的、积攒了无数次的嘲弄。
在经历了亿万次惨烈绝望的死亡轮回后,这近乎永恒的试炼,终于过去了属于它的第一秒。
茧外的虚无中,命运之囚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凝滞的波澜。
祂注视着茧内那缕非但未曾黯淡、反而在亿万次毁灭中变得愈发凝练、甚至透出冰冷微光的灵魂,一种从未有过的震颤悄然浮现。
这不合逻辑。
这不应存在。
无论是多么坚韧的灵魂,在如此规模的绝望冲刷下,要么彻底崩坏,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被磨去所有棱角与自我,融为命运洪流中又一滴无知无觉的水珠。
这是规则,是定数。
然而,林恩却成为了唯一的例外。
他不仅维持住了完整的自我意识,没有堕落迷失,其灵魂甚至变得更加难以揣度。
一种脱离掌控的预感,如同细微却冰冷的毒刺,悄然扎入命运之囚那浩瀚的感知中,带来了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料到的——忌惮。
祂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就在林恩刚刚从那最后一次轮回的死亡余韵中定下心神,准备迎接下一次轮回时,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模糊!
并非先前那种空间转换的撕裂感,而更像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强行覆盖和篡改。
剧烈的眩晕袭来,林恩甚至来不及捕捉命运之囚的任何气息,便彻底失去了对那具“茧内意识体”的感知。
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非血腥战场或冰冷王座,而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身体传来一阵虚弱的酸痛,尤其是头部,如同被重物击打过般闷痛不已。
他茫然地转动眼球,看到的是围在病床旁、几张写满担忧与惊喜的脸庞。
“林恩!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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