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第3/3页)
可它比怕它逃跑的秦叔,更怕这里的环境支撑不起他们之间的交手。
因为现实里的那个少年,已经“死了”。
它的第三只眼视角下,无法在现实里,重新锁定一个死人。
换言之,如果不抓住在这里的机会,等这里的环境破开,它这次付出如此大代价才换来的江水上岸,就将无功而返。
它的眼角余光,一直落在前方坝子上的“年轻女人”身上,它很希望她能出手将这里做一下巩固。
但这个“年轻女人”,停下了她原本要做的动作。
屋后道场内。
“噗哧!”
李追远打开了一罐健力宝。
是的,没错,他其实一直有更简便的方法,来躲开这一浪,尤其是在知道有时间限制的这一条件后,只要自己能装死,死得像现在这样,那只大乌龟,就大概率找不到自己了。
但少年没有选择这么做,大乌龟既然敢来第一次,那说不定就能有第二次,你无法评估这种存活这么多载岁月的存在究竟能有多少底蕴。
再者,单纯的躲逃也不是李追远的风格,他一向是于无论条件多么劣势、哪怕硬创造机会也要进行反击的那种人。
唯一能杜绝大乌龟第二次登岸的方法就是,这次,就将它打痛!
不过,有些事能推演谋划,有些事则不能。
就比如现在外头具体打成什么样了,这种实力如此拔高的对决到底会如何进行下去,李追远暂无足够讯息与体验支撑,无法知晓。
这会儿的他,就是个普通人,道场隔绝了他的气息,也同样隔绝了他对外界的感知。
李追远喝了一口饮料。
然后,神情凝固了。
他知道在这里喝健力宝连补充点糖分都做不到,只能单纯体验一下口感,但因为自己这个“世界”被大乌龟严重侵蚀,导致运行逻辑已出现了紊乱。
这健力宝喝起来,像是豆汁混合了牛瘪汤又加入了打成汁的折耳根。
李追远还是将这一口,给咽了下去。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道场内的铜壶滴漏上。
他不是在算,多久才够十二个小时,自己就能安全度过;而是在算,己方所剩余针对那只大乌龟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李兰,你的赡养费没了;
而且,这一浪后,我会去找你的。”
外面坝子上。
看出深浅的柳大小姐,眼里的迟疑与犹豫并未持续太久。
她先将左手摊开,再以右手持剑,洞穿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剑身颤鸣,鲜血溢出,一条血色的光雾自柳大小姐掌心释放,笼罩在了秦力身上。
既然确定这只大乌龟害怕将这里打破,那自己就没必要加固这里,自己要做的,只是单独消弭掉姓秦的动手时所挥发出的力量波动即可。
这样,大乌龟只能继续投鼠忌器、不敢发威,而那姓秦的,可以继续大胆提升。
此等手段,堪称螺蛳壳里做道场。
秦力立刻察觉到了周身的变化,他回头看了一眼坝子上的主母。
主母:“有我给你撑着,你尽管放手去打,给本小姐以最快的速度,打爆它的龟壳!”
秦力点了点头。
既然是主母发话了,那他,就彻底无所顾忌了。
身上的黑色符文,离体飞出了一条。
秦力的气息,直接提升一层。
黑色符文,离体飞出第二条。
秦力的气息,再次提升一层。
接下来,是第三条、第四条飞出……
赵毅惊讶的发现,脚下的坝子,以柳大小姐脚下为圆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外龟裂,一路延伸到了四周稻田里。
而柳大小姐的身体,也在无法克制的,连续发颤。
秦力现在所造成的一切力量外溢,都被柳玉梅所承接,可即使柳玉梅能将这些负担通过自己的方式平摊分泄出去,但她发现,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个姓秦的!
大小姐意识到,自己话说早了,也好像有点说大了。
一直在极力隐藏实力的,不仅仅是大乌龟一个,这个姓秦的,居然也是在一直戴着沉重镣铐战斗。
他不是那厚脸皮家伙派来的秦家跑腿的么?
这家伙现在呈现出的气息实力,几乎可以有资格进秦家长老序列了,而且,他相较于长老,还那么年轻!
那家伙,怎么可能驱使得动这种人?
这种人,他没有走过江么?
如若走过,为何自己闻所未闻?如若没走,那岂不是和那家伙撞到同一时代了?
虽然按照走江年龄,他是偏大了,无法承接圆满的走江功德,但光凭他现在的实力以及秦家人的特性,这江面上的年轻天骄,又有几人能撑得过他那一轮又一轮的拳头?
到底是秦家的哪位长辈,竟教导出了这样一个怪胎!
此时此刻,就连它的眼睛,也不再有余光四顾,而是完全彻底地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因为尽管它现在的实力,远不是真正的它,但这个男人,即使是在现实里,也有资格前去东海,去尝试碰运气见自己一面!
这种情况下,大乌龟第一次,对这一浪的成功,产生了动摇。
若是自己跟着将实力也释放出来,那根本不需动手,这处环境就会破裂,化作一片片碎片,无法找寻。
那个少年就能躲藏在某个碎片里,大概率会死亡,可仍旧有极小概率最终实现复苏。
它清楚,能在未来杀死自己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它先前想以乌龟浪潮来实现对这里的完全掌控,就是要那少年没有丝毫躲藏的可能,这样的人,只有被自己亲眼看着、亲手杀死在眼前,它才能放心。
可现在,如若眼前这个男人,实力还能进一步拉高,达到去东海必然能见到自己的层次;
那对它而言,死局就已经出现了。
继续跟注下去,只会让自己为此多付出更大的代价,倒不如省下这些,留到二次上岸时。
这少年既然在江上,那它就还有再来一次杀他的机会。
下一次,这些手段就对自己没用了。
而且就算是这一次,也不过是自己眼睛晚完全张开了那一小会儿,且在彻底睁开眼时,自己并不是贴在那少年身边。
伴随着一条又一条已经从蚣化蛟的封印被从体内抽离而出,秦叔无法抑制住这种久违力量回归的快感,同时,他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当年自己被围攻最后迫不得已杀出重围点灯认输的画面。
那一晚,主母持剑坐在屋外,无声警告着一切窥伺者。
屋内,身旁站着的,是心痛得泣不成声的阿婷。
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亲手点燃了那盏灯,当那盏灯亮起时,照亮了整个屋子,却唯独漏过了他的眼睛。
认输失败,丢掉的不仅仅是那口气,更是成了他现如今的心魔。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当他重启曾经的那份力量时,心魔也随之复苏。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坦然面对了,可真的实操时,他先找回的,还是那个雨夜逃回家无比狼狈的自己。
最后一条蚣蛟,他攥在手里,始终不敢抽出,也无法抽出。
但只有将这最后一条抽出来,他才能迸发出自己最强的实力。
彻彻底底,不再受约束,甚至比当年的那个自己,更进一步的实力。
可内心的鸿沟,却依旧摆在眼前,他的手在颤抖,目光出现了迟疑。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站在坝子上的主母。
柳大小姐此时已经感应到了,这个姓秦的,现在所流露出的气息以及其对这环境造成的威压,已经让她有些难以承受了,但更可怕的波动以及更大的压力,居然还在下面!
她的眼睛,盯着姓秦的手里攥着的最后一道封印。
主要是柳玉梅当下的这种操作,有点像是在以绣花针顶花岗岩,秦力那边每次实力越层级般的提升,在她这里表现出来的就是难度上更夸张地猛提。
外加柳奶奶生怕自己不够年轻,导致自己看破了小远的苦心布局,故而以秘法追溯时光时,为了求稳,把年纪调得太靠前了。
其实,她人到中年,甚至中年往后一些,经验意识到达个人巅峰且身体还未走入衰老时,才是她的最强时期。
此时的柳大小姐,实力上,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了。
但大小姐的脾气,却的确在最大时。
话说满了,无所谓,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继续绷下去!
柳玉梅,对秦力,点了点头,投去肯定的目光。
但这目光,并未让秦力得到进一步的坚定,因为当年他也是在主母的这种目光下,代表秦家同时也是代表柳家,点灯开启走江的。
自己曾经,让主母失望过一次,他的失败,浇灭了主母心中两家龙王门庭再次复兴的可能。
那个种田、送货的秦叔,其实不是他的身份掩饰,他从未敢告诉过主母与阿婷,自己挺喜欢这种工作乃至于是这种生活的。
这种田园牧歌,能让他有充足的借口去对自己进行隐藏,甚至是忘记那道曾在江上行走的身影。
坝子上,赵毅生死门缝运转,他本就最擅长洞察人心,因此,他看见了此时秦叔内心深处的踌躇与迟疑。
在这种真正高端战力方面,赵毅其实和李追远一样,未到那个层次,认知就会缺失。
他并不知道眼下的具体细节情况,出于对柳老夫人的心理阴影,他也没料到此时的柳大小姐已维系得无比艰难。
赵毅眼下心里,只有一颗,迫切希望己方高端战力能更进一步,以彻底实现局面翻转好让自己功德傍大海的心。
他记得自己进灵堂时,那三个纸人,柳老夫人面前是沏好的茶、刘姨托盘里放着瓜子,秦叔脚边则是一个……
他相信,姓李的绝不会无的放矢,每一个布置都有其深意。
下一刻,
赵毅对着地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缓缓道:
“小远闭眼前,一直盯着那个酱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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