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定要报仇! (第2/3页)
怕的是……
这番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
地方上早有野心的两位藩王,也借着这股东风趁机以同样的理由,宣布起兵,割据自立。
狼烟!
终于在大乾王朝那早已疮痍满目的身躯上!
轰然燃起!
分裂!战乱!的序曲已然奏响!
…………
梁府。
不,如今门口的牌匾已经更换,叫做“赵府”。
这方曾经由大内侍卫统领梁进督造、带着几分短暂荣光的宅邸,如今……
成了一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烫手山芋。
梁进谋逆!该诛九族!
作为“逆贼”梁进的府邸,这里本该被查抄充公,府中之人也难逃株连。
万幸的是。
太后牧从霜及时下达了一道懿旨,公开庇护赵家。
她不仅将这宅邸正式赐予了居住于此的赵家人,还明确赦免了赵家可能因梁进而遭受的一切牵连。
这道懿旨,硬生生从地狱边缘将赵家拖拽回来。
让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等待大祸临头的赵家人,终于得以喘息,对太后感恩戴德,跪谢天恩。
然而,太后的庇护也只能保他们不被下狱。
昔日门庭若市的梁府赵府,如今已是门可罗雀,冷清得可怕。
所有亲朋好友、故交旧识,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与“逆贼”的亲属扯上半点关系,招来灭顶之灾。
人情冷暖!
世态炎凉!
唯有季家,是例外。
季飞因太后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内廷侍卫,守护太后左右,一下子有了身份地位和俸禄。
季家也因此得以搬离了贫民窟,购置了新房。
而他们选择的新家,就在赵府隔壁,主动与赵家为邻。
只是因为国丧期间严禁任何庆典,他们的搬家静悄悄,甚至不敢惊动旁人。
季家人不时上门安慰,送些吃食用度,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身处冰窟的赵家人,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但所有的这些变故、纷扰、温情或是冷眼,似乎都与一个人无关了。
那就是赵以衣。
自从得知梁进的死讯后,她就把自己彻底锁死在了闺房里。
当梁进的死讯传来之后,她那紧闭的房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整整三天!
不饮!不食!不言!不语!不见任何人。
任凭老父垂泪哀求!任凭老母捶门哭嚎昏厥!任凭两个姐姐捧着热腾腾的饭食在门外焦急絮叨……
房间内,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一座……提前为自己封上墓门的……
棺椁!
唯有……
当外面传来有关梁进的任何消息时,赵以衣才会愿意打开一丝门缝,听一听,也才会勉强喝下几口家人硬塞进来的米汤。
然而……
如今所有关于梁进的消息,又怎么可能是好消息?
传闻中,梁进的尸身早已被愤怒的新皇下令挫骨扬灰,连最后收殓安葬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仅存的一颗头颅,被新皇下令悬挂在城门楼上示众了三日,受尽日晒雨淋和万人唾骂。
这还不够。
示众之后,新皇又命宫廷里的能工巧匠,将头颅剥皮刮肉,只留白骨髑髅,最终……将其头骨制作成了一件饮酒的器皿!
从此,新皇便终日抱着这只惨白的头骨酒杯饮酒。
每当悲痛或愤怒涌上心头时,他便对着这只由仇敌头骨制成的酒器又打又骂,肆意发泄着扭曲的恨意。
赵家人本想死死隐瞒这些恐怖而残忍的消息。
但他们更怕赵以衣彻底绝食而死。
为了让女儿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念头,哪怕这念头是仇恨,他们也只能忍痛,用这些血淋淋的消息,来换取赵以衣机械地吞咽下维持生命的食物。
可这些字句……
每一个都带着血!带着冰冷的金属刮擦声!带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残忍地!
一遍遍碾过赵以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正是这世间至痛至辱的刺激!
才如同吊命的剧毒!
勉强维系着她一丝残存的吞咽和呼!吸!!
…………
夜,深沉的夜。
子时,梆响三下。
入夜后,整个京城已然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没有灯火!没有犬吠!连虫鸣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杀!
无人敢在夜间点灯娱乐,更无人敢高声语。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隔墙有耳,被缉事厂的番子听了去,招来无妄之灾。
沉默,是生存下去唯一的法则。
就在这片万籁俱寂之中——
赵府!
深宅后院!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飘落在赵家宅院之中。
来人身法极高,起落之间竟未发出丝毫声响,显然武功深不可测。
只见这人影轻车熟路,快步来到赵以衣的卧房门前,伸出手指,极轻地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以衣,是我。”
月光如水,悄然移动,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那竟是一个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妇人。
她手中杵着一根光滑的竹杖,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双眼——那眼眶之中,并无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眼眶周围,遍布着纵横交错的陈旧刀疤和火烧的痕迹,狰狞可怖。
这老妇人看似行将就木,但有一处却极不协调——她的一头长发,竟然乌黑亮丽如绸缎,光泽甚至胜过二八少女!
长发极长,一路垂过腰臀,末端被小心地收束起来,塞进一个系在腰间的土黄色砂囊里,让人无法判断其究竟有多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扇紧闭了三天三夜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如同幽魂般消瘦、单薄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的身影缓缓……挪了出来!
月光惨白如同霜雪!
冰冷地铺洒在她的身上!头发上!
照亮了她那张……
无比憔悴、苍白如纸的面容。
赵以衣天生丽质,曾几何时也是个灵动的俏丽佳人。
可如今,她面颊枯槁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因为干渴和绝望呈现一种死灰的青紫色!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溢满对梁大哥依恋爱慕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被掏空的枯井,红肿得无法闭合!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萎靡到了极致。
而在她那……低垂的头颅之上!
那满头乌发!
竟已在这三日地狱煎熬之后……尽数化作了触目惊心的……苍苍银白!
如同覆顶寒霜!
如同披戴着为爱人提早送葬的……万丈冥绫!
“啊……啊……”
一声细若蚊蚋、如同垂死之人挣扎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缝中艰难挤出一半,随即又被更猛烈涌上的酸楚掐断在喉咙深处。
老妇人叹息一声:
“以衣……你这丫头……”
她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锈死的铁器在相互刮擦!
但这声音赵以衣清晰记得!
曾经无数次在黑暗的小院里响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斥责!
如今……
却如同唤醒沉沦的最后一点火星!
赵以衣的瞳孔猛然收缩!仿佛被这声音刺穿了灵魂深处的迷雾!
她如同一只离巢的雏鸟,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双手死死抓住老妇人枯瘦如同柴禾的手臂!
泪水!无声地如同决堤般汹涌奔流!
“婆婆——!!!!”
声音凄厉得如同孤雁断魂!
“你当初骂我的话……应验了!都应验了啊!!”
“我就是个活该千刀万剐的蠢丫头!……我就是个只配在梦里醉生梦死的废!!”
“我只看得到眼下的甜!我吃着你给的苦药嫌苦!我捂着自己可笑的欢喜过日子!不肯睁眼看看这世道有多脏!多毒!多凶险!!”
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我没听婆婆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
她哽咽得无法呼吸:
“现在……我的眼……醒了!我的心……碎了……我的世界……塌了!!!”
“晚了……什么都晚了啊!!”
当初,老妇人曾厉声骂她,说她只顾沉溺于虚幻的幸福,不懂人世艰险,不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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