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纳布卢斯之战 (第3/3页)
惧的心,想要逃跑,都可能会导致整条战线的溃败。
可惜的是,这种情况并未能如撒拉逊人所期望的那样出现。
无论他们攻击的是前锋,还是左翼或者是右翼,甚至后方——斯蒂芬骑士虽然并不具有什么出众的军事天赋,但是一个善于稳扎稳打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国王并不在乎在战争中的损失,因此便将部分辎重作为掩体和工事,对方无论怎么突破,也不可能突破那些笨重的马车、木头和沙袋,就算是马车扎满箭矢,马匹倒下,木头被焚烧,他们依然是骑兵难以逾越的障碍。
萨拉丁不断的派出精锐的骑兵反复试探,想要从这些坚实的果壳上敲出一道缝隙来,但始终徒劳无果。
而十字军这边作为前锋的圣殿骑士团也已经数次发动了进攻,他们杀死了一些贝都因人,或者是库尔德人,但并未能取得想象中的好结果。
而正如他们一般,撒拉逊人也不畏惧死亡,而萨拉丁凭借着占据优势的人数,不惜代价地想要包围他们,好几次,都是鲍德温或是塞萨尔率领骑士们前来救援,圣殿骑士团才不至于全军覆灭。
他们在黄昏的时候各自退回营地,一些民夫走上前来收敛尸体,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基督徒还是撒拉逊人,都不曾发动攻击。
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无论萨拉丁还是鲍德温都知道是决战的时候了,他们的大军开始了移动,在各自前行了大约半法里之后,他们停了下来。
圣殿骑士团的瓦尔特发出了一声怒吼,他挥动手中的圣保罗之剑,在对方的轻骑兵与步兵之中开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随之泼洒,弥漫在空中,犹如一层血红色的雾气。
撒拉逊人的步兵迅速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他们不是为了因为畏惧而躲避,而是为了给他们的重骑兵让开位置,突厥重骑兵开始发动第一次冲锋。
他们的刀剑和斧头犹如野兽所攒露的獠牙,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他们冲向了圣殿骑士团,这对老对手斗了在一起。
而此时,鲍德温所在的正军也开始迅速地向前移动,骑士开始奔驰,而步兵们紧随着他们,当那熟悉的圣光亮起时,每个人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迎向他们的是萨拉丁——给予了萨拉丁启示的乃是天主教中的一位圣人约伯,但同时他也被撒拉逊人所承认,是二十四名先知之中的安尤布。
但人们所传扬他的事迹又有哪些呢?多数都是他是怎样的慷慨,怎样的仁慈,怎样的无私……但他并不是一个战士,也因此在最初的时候,有很多人质疑萨拉丁是否更应该成为一个学堂中的教师,而萨拉丁则用自己的战绩回复了这些人——努尔丁对他如此看重,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年轻与英挺吗?
当然不是,他乃是努尔丁麾下最为得力的一个将领。
之所以不存有着显赫的名声,只是因为他对名声的要求并不高罢了。他并不如那些年轻人那样急于宣扬自己的每一次胜利,更多的时候,他更愿意待在图书馆和学校中,聆听学者们的演讲,或者是遍览群书。
他的侄子对他有那样的误会,并不叫人奇怪,但他真的是一个只凭着仁慈登上苏丹之位的人吗?当然,不可能。
如果只要仁慈便能够在撒拉逊人的世界中博得一席之地的话,不要说萨拉丁,就连曾经的赞吉也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
而当两股奔涌的浪潮碰撞在了一起的时候,就连鲍德温都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惊讶。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萨拉丁正面交锋,鲍德温与塞萨尔麾下的骑士也是初次遭遇了如此强硬的对手,甚至在首次碰撞之中,已经有骑士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落马。
“提高戒备!”鲍德温高声叫道,“我们的对手是萨拉丁!”
一个能够与阿马里克一世打了那么多年的对手,怎么可能是个软弱之人呢?
对面虽然只是一些年少的奴隶军,但他们表现出来的力量、果决和意志,却如同久经沙场的老骑士一般,更多了后者不曾有的纪律性与服从性。
他们不可能个个都获得过先知的启示,但鲍德温以及塞萨尔麾下的骑士与他们相互交缠,厮杀在一起,并未占据上风,一些骑士们身上的光辉竟然在不多时的时候便开始黯淡。
萨拉丁只带着两名骑士,不停的在他的军队中左右穿梭,大叫着“吉哈德!”
这个词语在撒拉逊人的语言中是“竭力,尽心”之意,他在鼓舞他的士兵们奋力搏杀。
“天主与我们同在!”鲍德温也随之高呼了一声,手中圣光闪烁,圣乔治的长矛已经成型,他猛然跃出,向着萨拉丁刺去,骑士们,齐声大叫,为他们的统帅助威。
萨拉丁面对着这柄据说从不曾受到过任何阻挡的长矛,凛然不惧,直接举起了自己的盾牌,那面看似普通的盾牌,居然同样爆发出了令人不敢直视的耀眼光芒。
矛与盾猛地撞击在了一起!
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长矛折断,盾牌碎裂,最后化作了一蓬尘土,难以分辨地混杂在了一起。
尘土尚未落下,萨拉丁的直剑已然割裂了空气,劈向鲍德温,而鲍德温也拔出长剑来与他战斗,塞萨尔一边将盾甲覆盖在鲍德温身上,一边迎向了一个马穆鲁克。
这个马穆鲁克要比其他的马穆鲁克年长一些,更为老练,持重,他并不在乎名声,率领着一队马穆鲁克,带着渔网,抓钩,团团将塞萨尔围住,他们显然已经从吟游诗人的口中知道了塞萨尔的厉害,几乎不与他正面对抗,只是不断的阻挠他的行动。
他们已经发觉了塞萨尔的庇护是有范围的,只有在一定的范围内,骑士和士兵才能受到他的庇护。
而在这样混乱的战斗中,骑士和士兵很难时刻注意,辨别自己身上的光芒有没有消退的迹象?他们若是因此产生了疏忽,对于那些不曾受到先知庇护的马穆鲁克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塞萨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挥舞盾牌,举起长剑,一下子便在身边开辟出了一块空地。
他左右张望,看到鲍德温依然正在与萨拉丁战斗,而萨拉丁所率领的马穆鲁克并没有以往那些撒拉逊将领的缺点,他们紧密的站在一起,组成了一条相当坚实的防线。
即便冲锋,也能注意前后队与己方之间的距离,既不会造成空白,也不会形成混乱。
但这时候塞萨尔却捕捉到了一个显然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那里的马穆鲁克们簇拥着一个年少的将领,即便戴着头盔,但还是能够看得出,他甚至还没能长出胡须。
他同样是一个英勇的战士,但问题是他并未能注意到自己的士兵。
这一部分的撒拉逊人和十字军的左翼纠缠在了一起,而一些撒拉逊骑兵为了能够提高战果而下马射击,这个撒拉逊将领却没有及时的发现并喝止。
“吉安!”塞萨尔叫道。
吉安将一个撒拉逊人打下马,交给自己的扈从去解决,自己迅速地来到塞萨尔身边,满身血污,气喘如牛,“你还有力气吗?”塞萨尔问。
“比约旦河的河水更多!”
塞萨尔只是抬手一指,吉安看了过去,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他立即召集起一些骑士向着那个地方冲去,已经下了马的撒拉逊骑兵猝不及防,他们正与自己的步兵混杂在一起——这次冲锋给他们造成了惨重的伤亡,骑兵未能上马,步兵无法躲避,基督徒的骑士们冲了过去,留下了一地的血肉狼藉。
吉安也已经看到了那个年轻的首领。
这时候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后退——如果这个年轻人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但很显然他忘记了。
他正是萨拉丁的长子埃夫达尔,埃夫达尔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萨拉丁的一次试练——他的位置并不重要,身边更是有着老练的战士与忠诚的马穆鲁克,但就是这个微小的漏洞,给了十字军们一次机会。
吉安猛冲上前,他也看见了这个撒拉逊人身上镀银的链甲和闪亮的头盔,以及不断涌来想要救他的马穆鲁克,因此没有直接用锋利的斧刃,而是用另一端的钝头砸中了他的胸膛——埃夫达尔顿时就昏厥了过去,并被吉安一把抓住。
在他左右的骑士们迅速的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借着埃夫达尔这枚诱饵,他们吃下了好一批马穆鲁克,并且造成了苏丹萨拉丁大军的左右失衡。
萨拉丁也已经发现了,但他并不慌张,他一边派出了自己的预备队去填补右翼的空白,一边则继续要求鼓手敲鼓,片刻不停。
鲍德温也注意到了他身边的马穆鲁克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庇护,或许还有指引。
他们攻击的时候就像是一片扑面而来的巨浪,撤退的时候,则如同翻卷的潮水整齐有序并不混乱。这点即便是他和他的骑士也很难做到。
他当然知道萨拉丁追随的先知是安尤布,一个仁慈的好人,但就如同基督徒们所感望的的圣人,即便是同一个,也会在不同的骑士身上产生各异的变化。
萨拉丁也从未明确地解释过他先知安尤布这里得到的启示,有人问起,他也只是以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启示所用的乃是他人对他的信心。
简而言之,他身边的人对他的信心越强,他就能越多的给予这些人力量和庇护。
只是当初在努尔丁麾下的时候,他并不敢暴露这一点。
他要增强自己的力量,就要收拢更多的人心,而收拢更多的人心,则意味着他就拥有着更为巨大的力量,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但循环的结果就是他必然要取代他曾经的主人和君王,成为撒拉逊世界的领袖。这如何能够叫努尔丁忍受得了?
他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叔叔,或者是父亲。
他的叔叔虽然爱他,但他同样也是一个对权力和地位有欲望的人。
因此萨拉丁直到自己终于掌握了真正的权力,并且拥有了整个埃及之后,才得以重新着手,培养仅属于他的忠诚之人,也就是马穆鲁克。
而在这两千个马穆鲁克的加持下,他的力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增强,让他能够悍然面对鲍德温的圣乔治之矛以及塞萨尔的盾牌。
虽然暂时性的,他们还无法奈何得了对方,但已经给予了撒拉逊人莫大的鼓励。
埃夫达尔成了吉安的俘虏,他将这个少年人横放在自己的马背下,驰马回到自己的营地,将这个珍贵的俘虏扔在地上,又飞速驰回了塞萨尔的身边。
这也是来自于亚拉萨路城外的大军使者赶到的时候,他根本不敢靠近战场,那是战场吗,不,是血肉的磨盘,是地狱的泥沼,是人类厮杀所能达到的最高潮!
此时已经很难再分清撒拉逊人与基督徒了,甚至大袍和罩衣都被鲜血浸染,玷污,连式样都分不清,遑论图案与颜色。
一个骑士被打下了马,他立即以步兵的身份作战,在杀死了十几个撒拉逊人后力竭而亡;几个马穆鲁克被骑士围剿,他们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却依然在竭力厮杀,甚至在最后的一刻扑向了骑士的马儿,在没有覆盖甲胄的地方撕咬;有人血流满面,有人目睹了亲友的死亡,有人在高声叫喊,有人默默死去。
作为战场的峡谷中处处都是鲜血,尸体,甚至湮没了原先的植被,沙尘也不再扬起,早就和血肉凝固在了一起。
使者泪流满面,他该怎么说呢,怎么告诉萨拉丁那样的一个噩耗呢?
不过,他也不必说了。
另外一支军队已经遥遥从萨拉丁大军的后方出现,他们的人数或许并不多,但打出的旗帜却让撒拉逊人感到了一阵胆寒——因为对方的旗帜之中,除了亚拉萨路的旗帜之外,还有贝里昂伯爵的骑士,但贝里昂伯爵不正在坚守亚拉萨路吗?
他如何能够抽调的出队伍来支援亚拉萨路的国王呢?
而此时更大的鼓噪声从那里传来,他们喊叫着:“我们守住了亚拉萨路!”
不仅如此,他们还拿出了亚拉萨路城外那些撒拉逊人的旗帜,法塔赫或者是埃米尔的甲胄与头盔。
在看到这些军旗和甲胄之后,当即就有一些撒拉逊人崩溃了,萨拉丁神色凝重,即便遭受了这样的重击,他依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别停下!继续敲击!”他对身边的乐手高声喊道。
但此时,他的左翼和右翼已经开始了散乱的迹象。
萨拉丁的马穆鲁克还在跟随着他拼命厮杀,但十字军骑士已经发动了第二次迅猛的进攻,更有人高呼萨拉丁的长子埃夫达尔已经被俘,而当撒拉逊人确实找不到他的时候,也不由得慌乱起来,他们倒没有立即想要逃跑,而是想要靠近萨拉丁,询问这位苏丹是否要继续战斗?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第三次冲锋又来了。
这次塞萨尔紧随在鲍德温身边,贝里昂的军队也同时发动了进攻,遭受了两面夹击的萨拉丁大军似乎已经无力回天——当第一个士兵开始逃走的时候,这场溃败似乎已不可避免——或许萨拉丁本人也要陨落于此。
但萨拉丁异常的镇定,他没有斥责那些不曾服从他的旨意而贸贸然来到他身边的撒拉逊人,而是借助着自己的威望和马穆鲁克,将他们收拢在身边,向着山麓撤退。
山麓遍生密林,而密林从来就是骑兵们最为忌讳的地方,他们担心萨拉丁在这里会有埋伏,而止步不前。
鲍德温和塞萨尔也已经发出了收兵的命令。
他们在战场上与贝里昂的部队重逢,在血肉的泥泞中,对方摘下头盔,确实是贝里昂伯爵,而他来到这里,就表明塞萨尔之前在塞浦路斯,加沙拉法以及雅法,还有亚拉萨路各处的地方所做的布置都已达成了他们的目标。
亚拉萨路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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