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恶计生时祸已萌 (第3/3页)
抬眼巴巴儿瞥了陈斯远一眼,张张口欲言又止,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陈斯远瞧着就好笑,道:“何事?”
芸香隐晦瞥了迎春一眼,道:“我那三姐姐来了,说是有事儿求见老爷。”
芸香的三姐乃是尤三姐身边儿的使唤丫鬟,名冬梅……嗯,芸香姓马。
二姑娘迎春极为识趣,当下就道:“想来是有要紧事,夫君只管去前头答对,正好我寻了宝妹妹、林妹妹商议商议。”
陈斯远应下,起身与芸香一道儿往前厅而去。
须臾进了厅中,那冬梅敛衽一福,不待陈斯远落座便道:“老爷,昨儿个傍晚有位姑娘叩门,自承姓花、名袭人,说得了老爷之允,这才寻上门儿来只求托庇家中。”
袭人?她怎么跑出来了?
略略思忖,陈斯远回想起来:是了,宝蟾去了宝玉身边儿,袭人这是自忖姨娘位份没了指望,这才赶忙抽身而退?
过得须臾,陈斯远方才颔首道:“她既来了,便让其暂且安顿就是了。”
冬梅答应一声儿,又期期艾艾道:“另则,姨娘临行前让我问一声儿,老爷何事得空也往沙井胡同歇一晚上。”
陈斯远道:“知道了,这两日我得空便去。”
冬梅再没旁的事儿,告退一声儿,自行乘车回了尤氏姊妹处。
陈斯远闲适一日,本待转天去尤氏姊妹处,顺便瞧瞧袭人。谁知转天一早便觉头目昏沉,精神恹恹,晴雯入手便觉其额头滚烫。
这下可不得了,唬得迎春、黛玉、宝钗纷纷围在床榻前,又急吼吼请了鹤年堂丁道简问诊,待诊得只是感了风寒,三女方才略略放心。
待打发芸香送走了哭笑不得又艳羡不已的丁道简,陈斯远瓮声瓮气与三女道:“我素来身子康健,实则总是这般也不好,偶尔感一回风寒,说不得还是好事儿呢。容儿身子单弱,快别陪着了,免得过了病气。”
黛玉指了指面上遮着的口罩,嗔怪道:“先不说有此物遮挡,单说身子骨,我如今只是瘦了些,可不似先前那般弱了——”
话说了半截便被宝钗止住,道:“林妹妹快打住,后头的话可不好浑说,仔细好的不灵、坏的灵。”
黛玉为之一噎,便笑了笑不作数。
赶过了黛玉,陈斯远又赶迎春,两女无奈之下,只得先行回了房。
书斋中只余宝姐姐一个,陈斯远待要再赶,宝姐姐就笑道:“我素来内壮,仔细些定不会过了病气的。”
陈斯远推拒不得,想了想,干脆给自个儿戴了口罩。
昏昏沉沉过得大半日,到得这日下晌陈斯远方才有了几分精神。心下拿定主意,来年春暖花开前,再不扯了晴雯等往听月楼上胡闹,正待吩咐五儿随意取一本史书来解闷,谁知这会子芸香又来。
宝姐姐起身到得外间问过几句,旋即领了芸香入内,说道:“夫君,荣国府好似又生事了,前脚赶了袭人,后脚老太太身边儿的大丫鬟琥珀又自尽了。”
陈斯远一怔,道:“自尽?好端端的怎会自尽?”
宝钗方才又不曾细问,这会子便也看向芸香。
芸香心有戚戚焉,说道:“听闻琥珀姐姐的死……与宝二爷有关。”
“哈?”
芸香思量着说道:“我妈妈也是从婆子口中听来的,好似前一日琥珀往绮霰斋去寻麝月,不知怎地便醉了过去。恰好宝二爷打太太院儿回来,见了琥珀便动了心思……过后太太得了信儿,见琥珀哭得要死要活的,便好生劝说了一场。
本道此事就此过去,谁知昨儿个下晌,老太太打发琥珀去将私库里的猫眼石取两枚来,说是给云姑娘做丁香用。琥珀去了四库,也不知怎么就想不开了,寻了井便跳了下去……等四下人发觉,琥珀姐姐早已气绝了。”
陈斯远与宝钗听罢,相视一眼俱都狐疑不已。一则,绮霰斋莺莺燕燕不绝,琥珀虽模样周正,却算不得多出挑,宝玉怎就会趁人之危要了琥珀?
二则,似琥珀这等主子身边儿的丫鬟,便是并非完璧,也不耽误婚嫁,琥珀一时失身又怎会寻死觅活?
三则,琥珀可是管着贾母私库的大丫鬟,怎么偏偏就是她?
陈斯远心有九窍,宝姐姐也是个多思多想的,小夫妻对视一眼便觉此事定然另有蹊跷。
待打发了芸香退下,宝姐姐偎身凑坐床头,低声与陈斯远道:“宝兄弟虽是个多情的,却断不会犯下这等没起子的事儿,我那姨妈……八成又在打老太太的主意了。”
此为应有之意,陈斯远点点头,叹息道:“且看吧,老太太春秋已高,此事过后只怕有的闹了。”顿了顿,又道:“妹妹得空且回老宅说一声儿,免得一时不察又被太太诓了去。”
宝姐姐略略讶然,旋即想到,琥珀这一死,贾母定有所察觉,姨妈王夫人的算盘落了空,说不得便要将主意打在自家头上……可不就要提醒妈妈多加提防?
宝姐姐不迭应下,赶忙寻了莺儿叮嘱一番,又打发其去往外城报信儿。
谁知待宝姐姐回转书斋里,便见宝琴那丫头正擎了汤碗,一羹匙一羹匙地喂陈斯远吃药。宝姐姐略略蹙眉,当即悄然退出来,随行的文杏便道:“太太怎地不声不响就走了?往后岂不是要让二房的得了势?”
宝姐姐笑道:“她才多大?再是献殷勤也无用。我这会子去了,琴丫头一准儿夹枪带棒的,我若还嘴,反倒显得自个儿小气;我若不还嘴,岂不是平白受了气?与其如此,莫不如不与她计较呢。放心,夫君心下有数着呢。”
倏忽两日,陈斯远风寒渐好,那偷空便来的宝琴反倒染了风寒。陈斯远哭笑不得,便往东路院东厢来瞧宝琴。
瞧着这丫头可怜巴巴歪在炕上,喷嚏不绝,又瓮声瓮气的小模样,陈斯远便道:“我说什么来着,偏你要逞能。”
宝琴委屈道:“我都病了,远哥哥也不说安慰人,反倒要来怪我。啊嚏~”
陈斯远笑着坐下,揉着宝琴的小脑袋道:“好好好,我不怪你。且说说,要我如何安慰啊?”
宝琴眼珠乱转,忽而笑道:“旁的也不用,只下月中远哥哥能宿我房里一回就好。”
“就这?”
“嗯,就这。”
陈斯远捏了捏宝琴的脸颊,道:“罢了,这事儿我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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