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掘墓人 (第2/3页)
不想埋了?人家能罢休吗?你说你左一回右一回地惹娄子,还得我给你扑噜平了。”见钱老牤垂头不语,黄三怪不耐烦地说:“行了,赶紧拿钱安排吧。”闻小嘚瑟说:“我们认拿钱,多少?”黄三怪说:“多带几千块钱,让亲家母跟我去吧!”
黄三怪觉得不能左一次右一次去求魁子大哥,只能自己亲自出面了。他硬着头皮,领着闻小嘚瑟,直接到村部去找那几个家属,劝他们赶紧火化。黄耷说:“他钱世海害死了我妈,现在又让我们火化,都成你们的了?你们要不出火化的所有费用,棺材就放在这儿,你们不能举报吗?看谁吃亏。”黄三怪说:“再不济,你妈是我老婶,我能告你们吗?”黄耷说:“你是不能告你老婶,可你亲家就不好说了,我们都讨到信儿了,谁干的我们心里有数。把我妈打成重伤,病大发死了,拿俩钱觉得憋气了,还反过来告我们,把事情都做绝了。自古就有四大缺德: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骂哑巴人。这都快入缺大德的行列了。我跟你说明白吧,我们不会罢休的。”黄三怪说:“别说其它的了,就说这次得多少钱能消停。”黄耷说:“五千。”黄山怪爽快地应承下来:“行,要多少给多少。”说完,让闻小嘚瑟掏了钱。
黄耷望着黄三怪和闻小嘚瑟离去的背影,把一沓钱在手里掂了掂,念叨:“难道我要少了?咋这么痛快就给了呢?”赵丽说:“这不明摆着嘛,他们是怕了。”曹丹也说:“就是怕了,怕咱反过来告他们土葬。”黄夺说:“这事不可原谅,不能白让他砢碜咱!等着瞧,必须一报还一报,让他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黄夺黄耷火化了母亲遗体,到县民政局、广播电视局把黄三怪土葬母亲的事儿也告了。黄三怪闻听此讯,起了满嘴的火泡,不得不把母亲的遗体挖出来火化。
挖坟这天上午,火葬场的车开到了椅子圈坟地等候,县电视台派出记者全程跟踪采访。黄士魁、黄四亮、曲克穷前来帮忙,回乡下串门儿的老憨也跟着众人到了黄家坟场,黄三怪指着一处新坟让开挖。十几把铁镐纷纷开掘,冻土刨开,黄三怪见了母亲的棺材,不禁悲从中来,掉着眼泪念叨:“妈,儿子不孝,没把事情办好,让您老遭罪了。”老憨叹气埋怨道:“你在位时要是对乡亲们留点情面,对你亲家不纵容,能出这事儿吗?你呀白在村官的位置上干一回,这事儿出得多没面子。不管咋说,也算是你自己把自己老妈的坟给掘了,你还算啥人物啊!这是掘一个坟吗,这是破了老黄家的祖坟风水,这往后对老黄家后代能好嘛!”黄士魁忙把养父拉到不远处,劝说:“爹,三怪已经够上火了,少说两句吧,别火上浇油了。”
在家里窝囊数日的钱老牤喝完几盅白酒,骑个摩托车出来在午后的村街上兜风,溜着溜着在修配部院前与秦黑牛打了个照面,急刹车卷起一股雪尘,前轮停下时与秦黑牛近在咫尺。钱老牤一碰上对手,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瞅啥?”秦黑牛腰板拔溜直,毫不示弱:“瞅你咋地?”钱老牤横道:“你眼瘸呀?”秦黑牛也怒怼:“你眼斜呀?”对峙的时候,秦黑牛嘴角挂上一丝得意而轻蔑的微笑,钱老牤觉得身心受到极大侮辱,眼也歪了,嘴也斜了,突然趴在了摩托车上。金书山跑过来问:“兄弟兄弟,你咋了?”钱老牤却一动不动,秦黑牛早已收敛了笑容,大声提醒说:“他好像脑袋有问题,救人要紧哪!”
钱老牤被120救护车运送到三姓县人民医院。原来是突发脑出血,内囊出血20毫升。刚清醒过来,就拽住伺候他多日的老伴,用呜噜呜噜的语音吃力地问:“海,回,回来没?”闻小嘚瑟说:“回来啥?他就是知道你有病了,也不敢上医院来。你安心养你的病吧,就别惦寻他了。”钱老牤长叹一声说:“咳!跑,跑多暂,是个头呢?”闻小嘚瑟说:“早晚都是个事儿,真愁死人了!”
鉴于穆逢利案件性质严重,影响恶劣,经市委常委会批准,决定给予穆逢利开除公职处理,收缴违法所得,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四个月后,司徒利被提起公诉。
金书山和孟令春来闺女的楼房新家串门儿,女婿陪着寻看各个房间。在客厅,孟令春指着窗外欣喜异常:“这楼房可真好,前面多眼亮儿啊。”金书山也说:“咋样?还是我有眼光吧,小玲跟石头享福了。”梁石头说:“进城也好几年了,享福还谈不上,总比农村强多了。不过我还是常想念故乡,经常能梦见过去的场景。大队的摇把子电话、广播喇叭、露天戏台、老神树、大礼堂,生产队的马号、给牲畜铡草的铡刀、压地的磙子、趟地的犁杖,常在梦里出现。”金书山说:“你有故乡情结,有时间应该多写写故乡。”接着就向女婿打听穆逢利的消息,梁石头说:“我三姑夫判了,有期徒刑七年。”孟令春唏嘘道:“这七年,在笆篱子咋熬呢!等出来,人也废了!”金书山沉吟片刻,说道:“不值,不值,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完,总结了一套嗑出来:
当官要好色,早晚得惹祸。
当官要贪财,早晚得下台。
当官喝大酒,早晚死自己手。
得知穆逢利转到三江第二监狱,梁石头特意找关系去看他。隔着会见室铁栏杆,看见一身囚服剃光了头发的三姑夫从里边的门口被狱警带进来,那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只叫了声“三姑夫”,就潸然泪下,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穆逢利用戴着手铐的手擦拭眼泪,主动打破了沉默:“石头,记得我曾给你讲过厚黑学吧?”梁石头点头说:“记得。”穆逢利说:“没想到,这厚黑我是白研究了,这仕途我是白混了,这厚黑反倒把自己害了。这之前我何等风光,有多少人仰颏看我,有多少人围着我身前身后转,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都像躲瘟神似的,恨不得离远远的。”梁石头纠正说:“不是厚黑把你害了,是贪欲把你害了。”穆逢利说:“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我,难得你还有这份心。”
稍许沉默,梁石头说:“我还记得,那年你被推荐上大学,动身的头一天晚上,你去我家跟我爹妈唠嗑,我听你谈笑风生,那时候就羡慕你,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能上大学该多好!我还记得,你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回乡下风风光光把村花三姑给接走了。那时候我就想,将来也要像三姑夫一样,混出个名堂来,娶个好媳妇。我还记得,奶奶为了我能有工作,没少给你压力,你当时很无奈。谢谢三姑夫,始终把我脱离农村的事放在了心上,是你的点滴之恩成全了今天的我。”
穆逢利叹息一声:“曾经有很多人羡慕我,或许他们现在正笑话我呢!咳,这人哪一旦有了外心,就很难拉回来了。给你三姑带个话吧,是我辜负了她,是我对不住她……”忽然问石头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当听说已经是文联副处级干部时,连连说:“好啊,好啊。我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平安、健康、自由,而不是金钱、地位、女人。可惜,我明白晚了。”梁石头劝慰道:“三姑夫,别灰心,安心服刑,争取减刑,早日回归社会。我在你名下存了点儿钱,若方便就取用……”
探监结束的时间到了,穆逢利站起来,被带离到通往走廊的门口时,还含泪回望了一眼。
又是一年老秋,蒿草枯黄,大地呈现出一幅衰败的景象。一只孤雁扑扇着沉重的翅膀吃力追赶南归的雁阵,苍穹下的大片田野因收去了庄稼而显得非常的空旷。障子外的大门街上,被压扁的几枚豆荄好像被宰割的生命遗留的残躯,路边几丛衰草也在不经意间显出了枯黄,偶尔有几只蚂蚱离开衰草没蹦跶多远就扑棱着翅膀落了下去。尽管早晚变的凉爽了,而中午还能晒一晒暖阳。与左邻右舍一样,黄士魁和艾育梅也忙着晾干菜了,把黄瓜、茄子、辣椒、豆角、土豆等都切成片或剪成丝晒着。闻大呱嗒神色慌张地跑来,针扎火燎地嚷嚷:“哎妈呀,不好了不好了,黄三怪杆屁朝凉了,他跟崔成贵上镇上回来,吉普车在南官道撞树上了……”听到这个消息,黄士魁和艾育梅都非常吃惊,放下手中的活,匆匆出了院子。
黄三怪与长发村支书崔成贵开着小轿车到葫芦镇上赌博,玩了三天,赢了两万多元。两个人找个酒店痛痛快快大喝一场,然后开着小轿车往回返。崔成贵晕晕乎乎驾着车,黄三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美嗞嗞地抱着装钱的皮包。疾风阵阵,车轮滚滚,吉普车在砂石公路上狂奔。叶子纷飞如蝶,从车窗外匆匆飘过。突然,从福原岔路口上来一辆农用车,崔成贵急忙一打舵,车飞快地向公路边驶去,刚想踩刹车却来不及了,小轿车猛烈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就在那一瞬间,方向盘狠狠地顶进了崔成贵的胸膛,黄三怪从撞开的车门子里射出,装钱的皮包重重地落在砂石路上,十几张百元大钞从开口处散落出来,被风旋起,如同抛洒的纸钱。
有目击者及时报案并通知了亡者家属,黄士魁等人赶来时交警正在勘察现场,只见黄三怪摔扁了头抢破了脸,场面惨不忍睹。带丁连丁呼天呛地,悲哀至极,任多优跪地也哭嚎了几声,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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