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后生可畏】 (第2/3页)
他确实想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薛淮如何靠一封奏章左右天子的判断,甚至连他这个伴随天子数十年的首辅都有些进退维谷。
身材高大的秉笔太监张先再次上前,双手摊开薛淮的奏章,略过那些翔实的案情介绍,朗声道:“臣薛淮谨奏:臣蒙圣恩,先领扬州同知,后授两淮盐政监察之职,奉旨彻查盐务。臣经数月暗访明察,破获两淮盐运使许观澜勾结当地豪族,虚报盐引、私贩官盐、侵吞国税、鱼肉百姓之滔天大案。涉案赃银逾千万两,远超大燕岁入之半。然臣夙夜忧惧者,非赃银之巨,而在蠹根深植朝野,动摇国本之危!”
卫铮听完之后在心里不忿道:“虚张声势,危言耸听!”
但是也有人神情凝重,盖因薛淮这两年几次出手都称得上不同凡响,他这封奏章基调起得很高,后续怕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张先微微一顿,继续读道:“千百年来,盐引乃掌控天下货殖流转之命门,许观澜等奸佞正以此枢要牟利,其害危及江山社稷之根,臣试为陛下剖之。”
“篡引为私,裂国帑于无形!臣核两淮三十盐场实产与引册,竟年短一百八十七万石。此巨量官盐经虚报引额,被截为私货,年窃利超百万两!”
“引权为链,缚黎庶于绝境!盐运司联合当地豪族,以盐引配额勒逼中小盐商巨息借贷,年息竟达本银之倍,扬州四十余家盐商,近七成濒临破家毁业!”
“窝根为媒,授国器为私利!盐商欲领盐引,必先认购引窝,许观澜等人勾结豪商,虚设引窝三十二处,每窝索贿白银十万两。官盐引额本该明码标价,竟成私售之筹。此非贪墨,实乃窃取朝廷权柄,以陛下之名行分赃之实!”
“党庇为伞,朝野勾连,盘根如网!臣查抄扬州大盐商刘氏一族当日,江苏巡抚陈琰竟率抚标营不请自来,意欲阻挠臣对刘氏的追查,背后勾连之深令人侧目!而臣在盐运司衙门之中,查获许观澜等奸佞和部分中枢大员的书信往来,利益交织触目惊心!”
张先读到此处停了下来。
文德殿内一片死寂。
因为天子厌热的缘故,皇宫之中颇为清凉,然而一些重臣此刻只觉心中燥热难安。
薛淮这份奏章层层递进,言辞犀利至极,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书信往来”,更让心中有鬼之人面色发白。
当中枢还在为了是否彻查此案争论不休的时候,薛淮已经掌握大量的证据,以此表明这不是查或不查的问题,而是兖兖诸公能否保住身家前途的问题!
宁珩之微微垂首,看来他的猜测没错,只不过……陛下真想以这桩案子为契机清查吏治么?
天子转头看向张先,淡淡道:“念下去。”
“奴婢遵旨。”
张先毕恭毕敬地应下,继而面向群臣继续念道:“臣薛淮伏请陛下圣裁——”
“斩元凶以慑天下!许观澜、刘傅等首恶罪证确凿,请立付西市,悬首运河码头。”
“查九重以清党锢!凡收受盐税赃利之官员,勿论品阶依律严查,自首退赃者可酌情宽宥。”
“收盐引为天子剑!本朝太祖曾立祖制盐引归内库,而后几经调整,当下弊端繁多理应修正,故而臣建言由户部掌引额核发,皇室则派专人监察,断奸党攫利之爪!”
宁珩之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态,然袖中双手攥紧,心绪如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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