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喙啄心 (第1/3页)
冰冷的秋雨不知何时敛了声息,铅灰色的云层却压得更低,像一块浸了血的湿棉絮,沉甸甸地坠在天际,连风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通往重庆府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碾过泥泞,沉默得像一行移动的墓碑。没有钦差仪仗的华盖招展,没有护卫的甲胄铿锵,只有数十名玄甲染血的新军士兵 —— 他们的眼神比巴山猛虎更烈,押解着三辆简陋的囚车,木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中间那辆囚车,像一尊移动的耻辱碑。粗大的原木栅栏内,徐酃蜷缩在冰冷的木板上。那件曾象征都察院副都御史威严的绯红官袍,此刻沾满了泥泞、血污与秽物,活像被野狗撕扯过的破布。他花白的头发黏在汗津津的额上,脸上青紫的淤痕叠着干涸的血痂,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窝,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窟窿,盛着化不开的恐惧与崩溃后的麻木。车身颠簸时,他像一摊烂泥般晃荡,口中无意识地发出 “嗬嗬” 的漏气声,涎水顺着嘴角淌到衣襟上,与污秽凝成一片。那封他亲手交给胡镇、号称 “皇恩浩荡” 的招抚圣旨,此刻正被随意塞在他身下,成了遮挡粪水的垫布 —— 昔日 “君要臣死” 的威严,终究成了 “臣如犬豕” 的讽刺。
前后两辆囚车里,锦衣卫千户胡镇与几名缇骑头目同样狼狈。他们曾是缇骑中的虎狼,如今却像待宰的猪羊,眼神涣散,连抬头的力气都无。押解的新军士兵面无表情,偶尔扫过囚车的目光,比看路边的腐尸更冷,那是对蛀虫最纯粹的鄙夷。
队伍所过之处,驿站、村落、城镇,无数双眼睛从门缝、窗隙里探出来,惊恐地望着这肃杀的一幕。消息比驿站的快马跑得更急,瞬间在川渝大地炸开:
“钦差被抓了!林帅把朝廷的招抚使锁拿了!”
“听说锦衣卫要杀叶姑娘,反被一锅端了!”
“活该!这群刮地皮的狗官!”
恐惧、震惊、快意、茫然…… 像潮水般漫过巴蜀的田垄与街巷。林宇用最暴烈的方式,撕碎了朝廷 “怀柔” 的假面,将徐酃这条 “祸水” 连根拔起,赤裸裸地晾晒在日光下。这已不是对抗,是掷向紫禁城的战书。
紫禁城,文渊阁。
温体仁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份川中密报,黄麻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 “咯咯” 的轻响,像骨头在摩擦。密报上寥寥数语,却字字如淬毒的锥子,直剜心口:
“钦差徐酃及锦衣卫于巴县驿被俘!新军赵猛部所为!徐酃受刑,神志崩溃!胡镇等就擒!招抚仪仗、圣旨尽落林宇手!徐酃构陷口供及证物已散播沿途,川地哗然!”
“噗 ——” 一口暗红的血猛地从温体仁口中喷出,溅在他亲笔拟就的招抚密谕上。那 “怀柔远人”“皇恩浩荡” 的墨迹,瞬间被血污浸透,活像一幅被揉烂的祭文。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枯槁的脸刹那间灰败如死灰,深陷的眼窝里,狂怒与恐惧烧得像要炸开:“林… 宇!竖子!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他苦心孤诣设下的连环计 —— 招抚为饵,刺杀为刀,污名为网 —— 竟被林宇用如此蛮横的方式砸得粉碎!徐酃被俘,好比在他脸上抽了一记响彻朝野的耳光;更可怕的是,林宇竟将构陷的口供与证据公之于众!这是要将他温体仁的阴私、朝廷的遮羞布,当众撕得片甲不留!
“阁老!阁老保重!” 心腹长随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搀扶。
“滚开!” 温体仁猛地推开他,枯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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