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山雨欲来,风雷暗蕴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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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耀目之极的金色!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那些士卒头顶的盔缨与甲胄的包边竟都闪烁着刺目的鎏金光芒!
了凡方丈虽长居寺庙,不问朝政,但他身为南朝第一寺的住持,迎来送往,接待过不知多少王公贵胄、封疆大吏。
他深知本朝法度森严,对于舆服仪仗甲胄的规制更是严苛到了极点!
僭越之罪,株连九族!
什么样的人,才配在甲胄上使用如此炫目的鎏金?
什么样的军队,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属于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披挂在身?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却又让了凡不敢深想!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那个最恐怖的猜想,他身旁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那位刚刚还在与他谈禅论道的致仕户部侍郎,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远处那片璀璨的金色,整个人如筛糠般抖个不停,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鎏金……甲胄用鎏金……这不是凡间兵马……这不是南京城该有的兵马。那是只有京城才有的仪仗!是天子亲军!是天子亲军啊!”
这位在官场沉浮一生,曾亲眼见过天子大驾的南京官场大员,用他的见识为这支军队的身份下达了最权威的判断。
在那位致仕侍郎带着哭腔的呢喃落下的瞬间,了凡的世界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方才还充斥耳膜的所有声音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瞬时间,通道的两侧,展现出比刚才的屠戮更令人窒息的景象。
所有士卒,无论是来自京营精锐,还是专行酷事的锦衣卫缇骑,亦或是那些代表着天子威仪的亲军,尽皆垂下了他们手中的兵刃,低下了他们那高傲的头颅,肃立于通道两旁。
那一双双刚刚还充满着煞气与漠然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绝对的敬畏与狂热。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风停了,哭喊声停了,连僧人们压抑的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哥脚步声。
一个人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不疾不徐,沉稳而有力。
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
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像是一滴水银沉沉地滴入这死寂的庭院,激起恐惧的涟荡。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通道的尽头。
那人很年轻,身量颀长,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玄色常服,他的面容清俊得有些不像凡人,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是藏着整片浩渺的星空,又或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无尽深渊。
当他走入这座被铁与血的气息所浸染的千年古刹时,一个人的气场,却仿佛比周遭那近两千名精锐加起来还要沉重,还要威严!
了凡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那张年轻的面容上。
他不需要任何人通报,他不需要看什么龙牌信物,在那个人出现的瞬间,天地间所有的权力与威严仿佛都找到了它们的源头。
朱由检缓步走着,目不斜视。
他仿佛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闲庭信步,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终于,他走到大殿前空地的中央,在距离台阶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朱由检没有立刻看向台阶上的了凡方丈。
他那漠然的目光缓缓地,如同巡视牲口的屠夫,扫过那些被士卒们驱赶在一起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僧众,和那些衣着华丽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官绅地主。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没有厌恶,什么情绪都没有。
最后,朱由检的目光终于从那群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上移开,缓缓抬起,跨越十步的距离,落在了台阶之上,那个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的了凡方丈身上。
朱由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整个鸡鸣寺,死一般的寂静。
山下的铁甲与杀气和山上的佛陀与君王,在这一刻,构成了一幅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惊悚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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