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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第四章陈迹自述:星火 (第1/3页)

    仓库的夕阳早沉了,只剩下高窗里漏进来的半缕残光,在满地画稿上淌成淡金的河。二锅头的瓶盖被我拧开时,“咔嗒”一声脆响,在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酒瓶口还沾着上午的酒渍,风干后结了层淡白的盐,我倒出些酒在掌心,酒精的烈气瞬间窜进鼻腔,呛得我偏过头咳嗽——这廉价白酒的劲,比我画里用的松节油还要冲。

    周苓就坐在我对面的画稿堆上,膝盖曲起,双臂环着腿。我看见她伸手接酒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想来是酒精擦过皮肤时的凉,刺得她没缓过来。她的掌心盛着酒,轻轻覆在锁骨处那道淡蓝的颜料痕上——那是下午我蹭上去的群青,此刻半干半黏,被酒精一浸,立刻化开道浅蓝的水痕。她擦得很轻,像怕碰坏了什么,指尖在皮肤上打圈,蓝痕便顺着指腹晕开,渐渐淡成了雾,最后只剩皮肤下隐隐的青,像块藏在肉里的玉。

    我自己擦手臂上的赭石时,才觉出颜料早嵌进了皮肤的纹路里。酒精一沾,先是刺骨的凉,接着就烧了起来,像把烧红的铁浸进冷水,疼得我倒抽口气。那些干涸的颜料硬块,在掌心的摩擦下渐渐松脱,混着汗和酒精,在皮肤上淌成浑浊的溪流,最后滴落在身下的宣纸上,晕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像我父亲当年在画稿上点的苔痕,只是此刻的痕迹,多了些狼狈的烟火气。

    衣服扔在一旁的铁桶边,我的那件白 T恤早成了调色盘,钴蓝、朱砂、柠檬黄混在一起,干硬的布料硬得能刮伤人,领口处还沾着几根周苓的头发,浅棕色的,缠在颜料硬块里,像画里没挑干净的纤维。周苓的衬衫更甚,浅灰的布料被朱砂染出大片暗红,下摆处还有道被画稿勾破的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质背心边。两件衣服瘫在地上,真像两具蜕下的旧皮囊,连带着下午那些疯癫的、灼热的情绪,都被晾在了渐渐冷下来的空气里。

    沉默漫上来时,我听见仓库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哐当”响。远处不知哪里传来狗吠,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混着酒精挥发的气息,倒让人觉得安稳。周苓先站起来,背对着我扣衬衫的纽扣。她的脊椎骨节在单薄的衬衫下清晰可见,像串小小的玉珠,随着她扣纽扣的动作轻轻起伏。我看见她指尖在背后摸索,偶尔碰到没扣准的扣眼,便轻轻“唔”一声,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里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我穿上裤子时,布料蹭过腰腹的颜料痕,还带着点未干的黏腻。摸烟盒时,指尖先碰到了盒里皱巴巴的烟纸,还有半根被压弯的烟。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着,火苗在夜色里颤了颤,映得周苓的侧脸亮了一瞬——她的耳垂上还沾着点淡蓝的颜料,像颗碎掉的星。辛辣的烟雾吸进肺里时,我猛地咳了两声,胸口的闷疼才稍稍缓解,那阵突如其来的空茫,像潮水般退下去些——下午太疯了,疯得像把这些年攒的劲都用完了,此刻只剩满身的疲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

    “我父亲……”我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疼,“他还说了什么?”

    周苓转过身,头发还没理整齐,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沾着点未擦净的绯红——那是下午酒精和心跳撞出来的颜色,此刻在夜色里,倒显得柔和。她的眼尾还带着点疲惫的慵懒,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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