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暗月城 (第1/3页)
冥天骑着那匹高大威猛、四蹄踏着幽蓝火焰的黑狼马,一路风驰电掣般掠过魔界广袤而荒凉的大地。刺骨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利刃,呼啸着卷起漫天黑沙,狠狠抽打在脸上与衣袍上;沿途嶙峋的骨山如巨兽骸骨般森然耸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血色沼泽在下方翻腾不息,粘稠的浆液“咕嘟”作响,冒出刺鼻的硫磺气泡,气泡破裂时溅射出的粘液带着灼热的气息,仿佛能蚀穿顽铁;偶尔有凶残的魔物在阴影中窥伺,猩红的眼瞳闪烁着贪婪与暴戾,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吼,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荒野上回荡,激起更远处黑暗中未知存在的可怖回应。
历经十个昼夜不眠不休的交替飞行,穿越了无数险恶之地,如毒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连黑狼马蹄下幽蓝火焰都被压制成微弱萤火的窒息幽谷,以及游魂飘荡、哀嚎不绝、每一块断壁残垣都仿佛在无声泣血的古老废墟,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魔界中最为喧嚣鼎盛、汇聚了四方奇珍异宝与各路狡诈魔修的庞大交易之城,暗月城。只见那巨大而狰狞的城池轮廓在昏暗中缓缓显现,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如同巨兽的脊背,其上蚀刻的古老魔纹明灭不定地闪烁,如活物般蜿蜒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足以扭曲低阶魔物心智的魔力波动;城内灯火辉煌,各色魔焰、妖光交相辉映,将半边天际染得光怪陆离,人声鼎沸,嘶吼、尖叫、狂笑混杂着刺耳的交易声浪,汇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喧嚣洪流,浓郁的魔气如同实质的浓雾冲天而起,汇聚成一股庞大、压抑而狂野的能量漩涡,仿佛整座城都是一头贪婪的巨兽,在黑暗中沉重地呼吸,吞吐着无尽的欲望与邪恶。
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如幽谷,嘴角无力地向下耷拉着,仿佛被无尽岁月的风霜雨雪和沉重苦难反复揉搓碾压过;身上裹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旧黑魔袍,袍角磨损得极其严重,多处地方薄如蝉翼,几乎透光,露出内里衬着粗糙如同砂纸般的劣质布料,几处不显眼的补丁歪歪扭扭,针脚粗大而凌乱,腰间挂着串用不知名兽骨粗糙打磨、早已锈迹斑斑、边缘却被经年累月的摩挲磨损得异常光亮的魔骨坠,坠子随着他缓慢的移动相互碰撞,发出沉闷如同垂死之人最后喘息般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叮当声。整个人从内到外,无论是步履姿态的蹒跚虚浮,还是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麻木死寂的气息,亦或是那双深陷眼眸中流露出的空洞与疲惫,都与那些在魔界最底层污浊泥泞中苦苦挣扎求生、饱受欺凌压榨与残酷剥削的低阶魔修毫无二致,浑然一体。
他深深地低着头,脖颈微缩,竭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步履蹒跚而虚浮地融入了汹涌嘈杂、鱼龙混杂的魔群之中,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谨慎而沉重,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脆弱的薄冰,肩膀微微内扣,呈现出一种防御和退缩的姿态,极力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旁人侧目或滋生怀疑的微小举动,努力将自己缩进那件破旧魔袍所投下的狭小阴影里;然而,在那低垂的眼睑之下,深藏在阴影中的眼角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法器般,时刻保持着高度警觉,无声而迅疾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动静——从路边摊贩警惕审视的眼神,到巷角幽暗阴影里无声潜伏的窥探视线,从空气中魔气任何一丝异常的、难以察觉的细微流动,到远处高耸建筑上偶尔一闪而过的、如同窥视之眼的冰冷反光,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迹象,警惕着任何潜在的威胁与无孔不入的窥探,那锐利如鹰隼般的警觉与洞察力,被完美地包裹在这层卑微、麻木、毫不起眼的表象之下,滴水不漏。
第二天晚上,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般化不开,冥天沉默地跟着一位额头上长着一对弯曲犄角、身形佝偻如虾、浑身散发着陈旧草药与浓重血腥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的老魔修,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暗月城那如同巨大迷宫般曲折蜿蜒、散发着污浊积水与腐烂食物发酵后恶臭的后巷深处。幽暗狭窄的巷道两侧,是层层叠叠、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倾倒的朽木建筑,仅有的微弱光源是墙壁上零星镶嵌着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劣质魔石,那诡异的光线勉强映照出墙根处缓慢流淌的污秽粘液和偶尔“嗖”地窜过、拖着细长尾巴的鼠形魔物幽暗的身影。老魔修步履无声,如同鬼魅,对路径极为熟稔,熟练地在错综复杂的岔路与死胡同间快速穿梭,最终停在一处被巨大、锈迹斑斑的铁皮垃圾堆半掩着的、毫不起眼的角落,他那布满皱纹、如同枯树皮般的手指在冰冷湿滑、长满厚厚苔藓的墙壁上仔细摸索着,终于触发了某个极其隐秘的机关。伴随着一阵几乎被远处市集喧嚣完全淹没的、沉闷的岩石摩擦声,一扇与污秽墙壁几乎完美融为一体的、刻着极其不起眼符文的厚重石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深不见底、散发着更加浓郁刺鼻的硫磺与陈旧血腥混合气息的黑暗甬道入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
冥天紧跟着老魔修,一步跨进那令人窒息的甬道,靴底刚碾过铺满地面的青黑色碎石时,立刻感觉到一种黏腻、令人不适的阻力——原来碎石间覆盖着一层浅红色的、粘稠的浆液,像是凝固的血液被反复浸泡后又软塌塌地化开,踩上去发出细碎而诡异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小虫在贪婪地啃噬着鞋底。他不动声色地把重心往脚后跟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避免那污秽的浆液沾到裤脚,眼角余光敏锐地瞥见老魔修那破烂的袍角下摆已经沾了不少同样的浆液,颜色更深,但他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依旧步履蹒跚地继续往前走着,枯瘦而佝偻的背影在甬道深处唯一一盏昏黄魔灯的光晕里,被拉长扭曲成怪诞的影子,晃动着。甬道深处传来微弱的、单调的滴水声,每滴都精准地敲击在坚硬的石面上,激起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混合着更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啸叫,让本就压抑的空气更加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一股甜腻得发齁的腐败香气顽固地混杂在刺鼻的硫磺味里,阵阵袭来,令人作呕。
老魔修枯瘦的手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盏布满铜绿的旧魔灯,灯身刻着歪歪扭扭、似乎早已失效的避邪符文,他指尖泛起一缕暗紫色的微弱魔气,轻轻点亮了灯芯。在灯芯燃起的瞬间,昏黄摇曳的光立刻填满了身前三尺的狭小范围,勉强驱散了些许浓稠的黑暗。灯光颤颤巍巍地扫过两侧粗糙的石墙,冥天借着这微弱的光线,看清了石墙上的斑驳痕迹:原本漆黑如墨的墙面布满深浅不一、如同蛛网般的裂痕,缝隙里不断渗出暗黄色的、油状的不明液体,一滴滴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反射着微弱幽光的水洼;墙壁上还挂着些早已干枯发黑的藤蔓,藤蔓末端缠着几缕灰白色的、不知属于哪种魔物的毛发,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那些毛发便晃悠悠地摆动,如同招魂的手势。灯光摇曳的边缘,几只甲壳虫大小的暗色魔虫被惊扰,发出簌簌的细碎声响,飞快地爬进更深的阴影里,只在潮湿的苔藓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爪痕。
“别乱看。”老魔修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用力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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