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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一次失败的逃课 (第2/3页)

    葳蕤贴心地说完,轻轻带上门,留我们三个在暖融融的殿内。

    四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弓,才叹着气开始抄:“早知道要抄五十遍,当初就该听云檀的,跟太傅请半天假再来。”

    五哥坐在我旁边,已经提笔写了起来,闻言笑着摇头:“四哥刚还说不多,现在说这些没用,赶紧抄吧,我先写个开头,你们照着我的来,能少些错处。”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声格外顺耳,字迹温润端正,像他的人一样,连“礼”字的竖弯钩都带着柔和的弧度。

    我也拿起笔,跟着五哥的节奏抄,偶尔写错字,四哥就从旁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宣纸,还不忘调侃:“阿珩,你这字比上次强多了,就是还没我好看。”

    我不服气地瞪他一眼,他就赶紧低头假装抄书,嘴角却偷偷翘着。

    这样抄了大半天,暖炉里的炭烧得正旺,蜂蜜水的甜香飘在空气里,倒也不觉得枯燥。

    第二日午后,我们正围着暖炉吃点心,忽然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那声音沉稳、规整,每一步都踩得极准,连廊下的青砖都似要被踏得更实些。

    不用想就知道是三哥沈淮舟的。

    门被轻轻推开,三哥走进来,穿着素色锦袍,领口袖口的云纹绣得密不透风,连褶皱都寻不到半分,手里提着个描金食盒,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淬了层薄冰,先扫过我们三个摊开的《大学》,再落在四哥案角那几张画满小弓、还沾着墨渍的废纸上,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母后怕你们抄书辛苦,让我来送些新做的杏仁糕,顺便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在‘反省’,而非借着禁足的由头偷懒。”

    他说着,把食盒放在桌上,动作轻缓却带着股规整的力道,打开盖子时,杏仁的甜香瞬间漫了开来,热气裹着糖霜的味道,倒让殿内的暖意更浓了些。

    四哥放下手里的毛笔,蹭地一下凑过去,拿起一块杏仁糕就往嘴里塞,糖霜沾在唇角也不在意,含糊不清地抬眼调侃:“哟,这不是咱们大昭最守规矩的三殿下吗?怎么有空来看我们这些‘逃学的顽劣之徒’?没顺便给父皇带句话,说我们在殿里摸鱼偷懒,连《大学》都抄得歪歪扭扭吧?”

    三哥瞥了他一眼,冷白的指尖轻轻拂过食盒边缘,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点淡嘲:“总比某些人,被罚抄书还不安分。瞧你,案角画满小弓,倒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纸箭射到太傅的案头去。上次你把演武场箭囊拆了刻小雀,这次又在禁足殿里画弓,什么时候能把这份心思用在抄书上?”

    “不是,我画弓怎么了?”四哥嚼着杏仁糕,把剩下的半块往我手里塞,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是……总比某些人,一天到晚抱着书册,连演武场的门朝哪开都快忘了,将来真要是边境有事,难不成拿《启曜政鉴》去挡敌人的箭?”

    三哥的眉峰皱得更紧了,丹凤眼里的冷意又深了几分,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哥:“文武双全,先有‘文’才有‘武’。你连‘礼义廉耻’都没搞明白,就算箭射得再好,也只是个不知规矩的莽夫。上次你溜去醉春坊,被父皇打了二十板子还没记教训,那次你被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太子哥哥护着,你早就被父皇打死了,这才过了多久,竟都忘了?!这次又拉着阿珩和云檀逃学,真要等闯了大祸才肯收敛?”

    “你又提醉春坊干什么!”四哥的脸瞬间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恼的,他伸手拍了下桌子,案上的毛笔都震得晃了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就不往那些地方去了,现在我只想着带阿珩练箭,让他将来也能自保,总比你只会站在旁边说风凉话强!”

    “风凉话?你竟然觉得是风凉话?!”三哥的声音冷了些,指尖点了点四哥摊开的《大学》。

    上面只抄了寥寥几页,还夹着张画满箭头的纸,“你若真为阿珩着想,就该陪他好好抄书,而非拉着他逃学受罚。方才我进来时,阿珩的手腕都肿了,云檀还在帮你补抄漏写的段落,你倒好,只顾着吃糕画弓,这就是你说的‘为兄弟着想’?”

    四哥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我放在桌下的手腕。

    方才抄书太急,确实肿了点,五哥还悄悄给给我涂了药膏。

    他张了张嘴,语气弱了些,却还是不服气:“那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抄书太枯燥,想让大家松快松快。再说了,阿珩也想去演武场,又不是我逼他的!”

    “你还好意思说!”三哥弯下腰,拿起四哥案角的废纸,上面的小弓还对着他的方向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上次在大本堂,你偷偷往太傅的茶里换糖水,害阿珩替你背了半节课的《大学》;这次逃学,又让云檀跟着你一起受罚,你哪次闯祸不是拉着弟弟们垫背?”

    “我没有!”四哥急得站起来,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椅子腿,发出“哐当”一声,“上次换茶是我不对,可我后来也给太傅赔罪了!这次逃学是我提议的,我也没让阿珩和五哥跟着,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你别总把什么错都推到我身上,好像你从来没犯过错似的!”

    “我是没犯过逃学、闯祸的错。”三哥站直身体,语气平静却带着压人的气势,“因为我知道,身为皇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像你,永远只想着自己痛快,从来不顾及后果,也不顾及别人会不会因为你受牵连。”

    四哥的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找不到话,只能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最后憋出一句:“你就是个老古板!除了守规矩,什么都不会!将来就算当了太子,也只会让大臣们觉得你冷冰冰的,没人愿意跟你亲近!”

    三哥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却没再动怒,只是拿起桌上的一块杏仁糕,递给一直没说话的五哥,又把另一块塞到我手里,才转头对四哥说:“我是不是老古板,不用你管。但你记住,禁足结束后,若再敢拉着阿珩和云檀胡闹,我会亲自去跟父皇说——到时候,可就不是抄五十遍《大学》这么简单了。”

    四哥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却偷偷拿起笔,在废纸上画了个小小人,穿着素色锦袍,旁边写了“老古板”三个字,还画了个叉。

    三哥眼角余光瞥见,却没恼,只是拿起食盒,对我们说:“杏仁糕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赶紧吃,我去跟母后回话。”说完,他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四哥案上的《大学》,轻声补了句:“阿珩的手腕肿了,让他歇半个时辰再抄,别硬撑。”

    四哥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嘟囔着“谁要你多管闲事”,却还是把我手里的毛笔拿过去,没好气地说:“你歇着吧,我替你抄两页,省得等会儿三哥又回来训人。”

    一月禁足终于解除时,昭京城已落了两场大雪。

    坤宁宫偏殿的窗棂上凝着薄冰,晨光透过冰花洒进来,在案头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学》抄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捏着最后一页抄完的宣纸,指尖蹭过未干的墨痕,还带着点砚台的余温。

    这十日里,暖炉就没熄过,炭是上好的银丝炭,烧得殿内暖融融的,可一想到门外的风雪,还是忍不住打了个轻颤。

    “可算完了!”四哥猛地把毛笔往砚台里一戳,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印,他却不管不顾,伸手就拽我的胳膊,玄色锦袍的袖口扫过案角的镇纸,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走,去御花园踩雪!再晚些,那株朱砂梅的花苞该被雪压折了——我上次偷偷从演武场绕过去看,都结满骨朵了!”

    五哥还在细细把抄好的册子按页码理齐,指尖轻轻拂过纸边的折痕,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他抬头时,眼尾还带着点刚抄书的倦意,睫毛上沾了点暖炉里飘出的细尘,却还是笑着拉住四哥的手腕:“慢些,先把斗篷穿上。你上次就是没穿厚,回来冻得打喷嚏,还让葳蕤姑姑炖了半宿姜汤。”

    说着便转身去拿衣架上的狐裘,先拿起我的那件白狐毛斗篷,替我拢紧领口,又伸手把四哥松垮的系带系成规整的蝴蝶结。

    四哥总嫌系带麻烦,每次都挂着半松的结,风一吹就灌寒气,五哥便总替他收拾。

    我瞅着五哥的动作,忽然想起上月雪初落时的事。

    那天我练箭崴了脚,是五哥蹲在雪地里,用暖手炉焐着我的脚踝,还低声哄我:“阿珩别怕,我去请太医,很快就不疼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五哥的手比暖炉还暖,连带着心里都热烘烘的。

    葳蕤姑姑这时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三碗热姜茶,还冒着热气。

    “殿下们别急着出门,先喝碗姜茶暖身子。”

    她把茶碗递到我们手里,又拿起四哥的斗篷仔细检查了一遍,替他把毛领翻得更整齐些,“外面雪深,路上滑,贵嫔娘娘若是在廊下等着,见了殿下们冻着,又该担心了。”

    “贵嫔娘娘?”

    四哥端着姜茶的手顿了顿,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我不常听见的拘谨。

    他平日里对着皇后娘娘,总是自在又跳脱的,连“母后”都喊得亲昵,可一提起谢贵嫔,就像被无形的线牵住了似的,连声音都放轻了些。

    我也跟着想起——四哥和我虽说自小由皇后娘娘抚养,吃穿用度都跟中宫的孩子一样,可生母,却是谢贵嫔。

    五哥更不必说,他是贵嫔娘娘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喝完姜茶,我们才踏出长乐偏殿的门。

    细雪簌簌落在斗篷上,沾在狐毛里,转眼就化了,留下一点微凉的湿意。

    宫道上铺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宫苑里格外清晰。红墙覆雪,像裹了层厚厚的脂粉,琉璃瓦上积着的雪泛着冷光,风一吹,就有细碎的雪沫子往下掉,落在颈间,凉丝丝的。

    宫道旁的松柏都压弯了枝桠,墨绿的针叶裹着雪,像缀满了碎玉。

    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枝头,抖落一片雪,又扑棱棱地飞走,留下几声清脆的啾鸣。

    四哥走在最前面,脚步原本带着雀跃,时不时踢起一团雪,溅在我的斗篷下摆上,可刚转过回廊拐角,他却猛地顿住了,脸上的笑瞬间淡了下去。

    “贵嫔娘娘来了。”

    他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廊下立着两人。

    廊柱上挂着的宫灯还没撤——许是昨夜雪大,宫人没来得及收,红色的灯穗裹着雪,垂在那里,灯光透过薄雪映出来,添了点朦胧的暖意。

    身着石青宫装的谢贵嫔裹着厚厚的玄狐毛斗篷,毛领又厚又软,衬得她脸色比檐下的积雪还要苍白。

    她微微靠在廊柱上,肩膀轻轻发颤,似乎连站都站不稳,正低着头,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喘息。

    她身侧站着的霖川公主,梳着双丫髻,发上插着一支珍珠流苏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细碎的光落在她粉白的脸颊上。

    公主手里捧着个描金暖手炉,炉身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给谢贵嫔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把漏进来的风都挡在外面,小声劝着,语气里满是担忧:“母妃,咱们去暖阁等吧,怀璟、云檀他们出来了,自然会来见您。这儿风大,您身子受不住,万一又咳起来怎么办?”

    五哥原本还跟在我身后,听见“贵嫔娘娘”四个字,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像被雪染过似的。

    他下意识地往四哥身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攥着斗篷的系带,指节都泛了白,连头都不敢抬。

    我知道,五哥最怕谢贵嫔——倒不是怕她责罚,而是怕见她病弱的模样,每次贵嫔娘娘为他操心咳起来,五哥都会愧疚好几天。

    我们几人慢慢走近,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谢贵嫔刚要开口,喉间便像涌上一阵剧烈的痒意。

    她的脸色瞬间更白了,连忙侧过身,用帕子紧紧捂住嘴,压抑的咳嗽声从帕子后传出来,一声比一声急,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她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狐裘的毛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整个人像风中的残烛,随时会栽倒。

    “母妃!”霖川公主慌忙放下手里的暖手炉,暖手炉落在廊下的石阶上,发出轻轻的“咚”声。她伸手顺着谢贵嫔的脊背轻拍,动作又轻又慢,生怕碰疼了她,又转头对身后的侍女喊道:“采荷,快把温水和润肺的蜜饯递过来!”

    侍女采荷赶紧从食盒里拿出温着的银杯,又取了块用锦盒装着的蜜饯,双手递到霖川公主手里。

    公主接过银杯,先凑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小心翼翼地送到谢贵嫔唇边,小声哄着:“母妃,您慢点喝,就算咳嗽也别别使劲咳,当心伤了肺。喝口温水润润,再吃块蜜饯,会好些的。”

    谢贵嫔喝了几口温水,又含了块蜜饯,咳嗽总算慢慢止住了。

    她靠在廊柱上,喘了好一会儿气,苍白的脸上才泛起一丝极淡的薄红,像是回了点血色。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先落在四哥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到五哥身上,那双原本就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添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怀璟,禁足这些日子,功课没落下吧?皇后娘娘……近来身子可还好?”

    四哥垂着眼,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得有些生疏:“回贵嫔娘娘,儿臣每日都按太傅的要求做功课,未曾落下。母后常念叨您的身子,还特意让儿臣解禁后,先来给您问安,说让您多保重,天冷,别总往外跑。”

    我站在一旁,悄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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