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繁华囚笼 (第1/3页)
一九二五年的春意,像是打翻了苏州绣娘手边的颜料碟,浓淡不均地泼洒在上海滩的枝头檐角。法租界福开森路旁的王家宅邸,一栋中西合璧的三层小洋楼,却似一座精致的象牙塔,将满园春色与墙外的喧嚣隔离开来。
午后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客厅打蜡地板上投下斑斓却滞重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气味:南洋红木家具沉稳的蜡香、母亲佛�前终日不散的线香幽微的烟霭,以及父亲书桌上那支菲律宾雪茄残留的、霸道而昂贵的焦苦味。这一切交织成一种无形之网,温软,却密不透风。
王瑾瑶坐在靠窗的一架德国制造钢琴前,指尖下流淌出的不是德彪西或肖邦,而是一曲婉转却隐隐透着倔强的江南丝竹调。她饱满的脸颊在光晕下显得润泽,与当时流行画报上推崇的、弱柳扶风式的清瘦美人截然不同。这种“不同”并非刻意,而是她旺盛生命力的自然流露,像一株沐浴在阳光下的丰腴花卉,每一个细胞都呼喊着生长与绽放。然而,在这宅子里,这种饱满时常被祖母私下叹息为“福薄之相,不够轻盈”,亦被父亲视为需要严加管束的、“不安分”的征兆。
她的目光掠过琴谱,投向窗外。院墙外,有电车叮当驶过的声音,有小贩隐约的叫卖,那是另一个活色生香、正在剧烈变动着的世界。而窗内,是一切井然有序、光可鉴人的“体面”。厅堂正中悬挂着祖父的朝服画像,目光威仪;对面却并排挂着父亲王翰文身穿西式学士服、头戴方帽的耶鲁毕业照,笑容自信。一架西洋自鸣钟旁,是景泰蓝的帽筒;西式沙发组的茶几上,却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这个家,从摆设到灵魂,都处在一种亦新亦旧的微妙撕扯中。
“瑾瑶,”父亲王翰文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放下手中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踱步过来。他身着剪裁合体的灰色长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既是留洋归来的实业家,也是骨子里恪守传统的士大夫。“整日弹这些靡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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