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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第十五章 热闹与余温 (第1/3页)

    仄室藏柔,晨盥抱雏轻拭粉;寒棚守业,巧裁纸活细安魂。

    墨悬红绳,识尽千乡烟火字;语随客变,承来百俗岁时痕。

    藏钱蔽屉,布团暗护营生本;分食轮餐,火锅暖透异乡人。

    于窘处寻妥帖,于喧中持稳慎,市井有真淳。

    五楼的单间转个身都要蹭到墙皮,肖童的脚步却快得像沾了风,脚尖点过地面,手肘撞开木柜,转眼就抱起还在熟睡的娃,温水顺着她的指缝漫过孩子软乎乎的胳膊腿,指尖轻轻搓掉落在脖子和脸蛋的金粉印子。

    裹襁褓时她特意留了边角,刚好能塞进冲好的奶瓶,她算准了这温度,等孩子醒时正好不烫嘴。

    卫生间的灯泡坏了没换,晨雾从气窗钻进来,把镜面蒙得发灰,那面用了二十年的镜子仍清晰映出她眼角的细纹,恍惚间,师傅沙哑嗓音又从黑暗里飘来:“把两个螺丝壳洗干净,看得见就好。脸不脸的不要紧。” 她嘴角牵了牵,师傅总这样,连当年她偷懒只擦眼角的小聪明,都能说得这般风趣。

    还是穿炭墨黑旗袍吧, 耐脏。背上孩子时她特意把背带紧了紧,小家伙的脑袋靠在她肩胛骨上,暖乎乎的呼吸透过布料渗进来。

    三分钟小跑肖童有回到了路边摊的铁皮棚子,彩条布大多已经卷成了油亮的布团,塞在了棚子尽头。

    “他妈的,这偌大的金山菜市,连个茅厕都没有。” 这话她嚼了无数遍,像根刺扎在喉咙里。前年柳州来的粽子叶贩子,背着竹篓在市场转了八圈,最后憋得蹲在墙根骂:“这临桂的官员都没**吗?连茅厕都不安,还天天搞创文明城?” 骂声落进风里,只换得周围摊主一阵苦笑。

    在灰扑扑的晨雾里晃着褪色的红。摊与摊之间的过道角落,横七竖八躺着扁平的塑料袋,口扎得扎实,稍一借力就能滚出半米远。白色的在晨露里浸得半透,黄渍在晨光里泛着浊色;黑色的鼓囊囊坠着,落地时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是整个市场心照不宣的 “方便处”。

    卖苹果的老胡正把纸箱往三轮车上搬,汗水顺着鬓角流进灰白的胡茬里。“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肖童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堆得冒尖的苹果 。

    “都是前晚接的订单,主顾们今天要。” 老胡手背擦了擦汗,把最后一箱苹果码好,“等你嫂子洗漱完来换班,我得送趟货。”

    话音刚落,漂亮的老奶从泡沫箱后面钻了脑袋,手里拎着个软塌塌的塑料袋,封口处还渗着点湿痕。“哈哈,肖童,早。” 她笑得很美。

    “早。”肖童笑着应,脚步下意识加快,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奶熟练地把袋子踢到铁皮棚的阴影里,那里已经堆了三四个一模一样的袋子。老奶也不避讳,拍了拍手直起身,端杯冷水擦眼抹脸,转脸就亮起了吆喝声,仿佛那些狼狈从不存在。肖童知道环卫工要七点才来,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表妹弯腰拽住彩条布的边角时,30 米长的布面沾着隔夜的露水和零星纸灰,在她手里却像条听话的长蛇 ,先往中间折三折,再顺着纹路一圈圈往外滚,膝盖顶着重物借力,每滚一圈就用肘弯压实,末了狠狠攥住布尾往球心塞,“嘭” 地一声拍扁多余气隙。透明塑料袋早撑开了口,她半蹲身子把布球往里塞,直到将布球怼进铁皮棚后墙的凹陷处,正好挡住最底下那个挂着铜锁的抽屉 ,那是藏零钱和整钱的地方,这布球既能挡灰,又是天然的 “伪装”。

    直起身时她揉了揉酸胀的腰,指尖扫过摊板上码得齐整的纸品,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今天是正清明,五色纸的销量大。” 说话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的泪珠子没等擦,就被风烘成了干印。

    肖童抱着微宝,指尖摩挲着孩子温热的襁褓边缘,回头瞥向表妹儿子,那男孩还在摊板上睡着,“还早。”表妹给孩子掖好被角。

    “先把微宝放下来吧,那里腾空了个地方。”肖童顺着表妹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塞满香烛的大柜台已被掏得空空荡荡,柜底还铺着软乎乎的小棉被。

    “真是个天然的育儿房。” 肖童轻声叹,语气里藏着笑意。

    解背带时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醒胸前的微宝。孩子的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襟,松开时指缝里还沾着根棉线。肖童小心翼翼把孩子放进柜台,调整成侧躺的姿势,又扯过棉被角盖到孩子腰腹,掖得严严实实。外头顺手拖过两把竹椅子,交叉着拦在柜台口 ,正好卡住柜台边缘,既防孩子滚出来,往来客人的脚也碰不着里头。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心照不宣的妥帖,忍不住弯了嘴角。表妹没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往棚外跑, 她得赶在第一批客人来前,奔回肖童那五楼的小单间洗漱,至于摊板上熟睡的儿子,她心里早盘算好了:待会儿拎桶温水,找块干净毛巾擦把脸就行,这孩子糙养惯了。

    表妹刚拐过铁皮棚的拐角,就与一个中年男人迎面撞了个正着。她下意识往旁一躲,男人踉跄着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形,两人交错的瞬间,表妹瞥见他苍白的侧脸,脚步未停地往五楼奔去,洗漱的时间实在太紧了。

    那男人约莫五十岁年纪,脚下锃亮的黑皮与那双质地精良的米白色棉质薄袜彰显他的身份不凡。但是他头发根根竖起来,汗涔涔的额头,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脸色白得像涂了白蜡,整个人透着一股失魂落魄的狼狈。

    “屠工,好早啊。” 肖童笑着招呼,他是大院里的总工程师,平日里常来照顾她的生意,尤其是逢年过节的祭品,从未在别处买过。昨天是本地人称的 “假清明”,按规矩,要给刚过世的老人提前扫墓,屠工还特意来挑了纸扎的小车、高香和满满一摞纸钱,说是要让母亲在那边也风光些。

    “哎…… 吓死了,真是吓死了。” 屠工声音发颤,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含着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进铁皮棚,没等肖童让坐,就踉跄着跌坐在摆高香旁的长板凳上。他双手紧紧攥着裤缝,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断断续续地絮叨起来:“昨天晚上……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妈站在黑影里,说那纸扎的小车没人开,叫我下去给她开…… 我一下子就吓醒了,浑身冷汗,到现在心还跳得厉害,我还不想…… 大、大师,您快给我想想办法,肖大师,求您了。” 他说着,竟有些要起身作揖的架势。

    肖童连忙上前扶住他,双手合十在胸前,轻声宣了一句 “阿弥陀佛”。她伸出右手,掌心粗糙却带着温温的暖意。左手大拇指稳稳摁在屠工右手掌心的穴位上,稍稍加了点力道。“哟!好酸胀啊!” 屠工猛地喊出声,像是堵住的经络突然通了,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下来,脸上的蜡白也淡了些。

    “没事了。” 肖童收回手,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您别慌,昨天给老太太扎的小车上本就配了司机,许是老人家在那边想添些人手,才托梦给您。我再给您剪套伺候人的纸活,有门房、童子、丫头、佣人,煮饭的、开车的、打扫庭院的都备齐了,老太太那边有人照料,自然就不会再惦记您了。”

    说话间,她从摊板下抽出一张裁好的紫色宣纸,这纸韧性好,剪的时候不易破,是做祭祀纸活的上等料。手指翻飞间,纸张已完成上下对折、左右对齐,中间再细细折出三折,最后叠成一个棱角分明的不规则菱形。她从帆布收钱包的内侧袋里摸出那把磨得发亮的金色小剪刀,“嘎巴嘎巴” 的剪响声在清晨的棚子里格外清脆。纸屑像碎蝶似的簌簌落在脚下,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

    不过片刻,肖童展开纸团,一组镂空的纸人便显露出来:门房戴着小帽、手持门环,搬柴童子扛着细木,烧火丫头系着围裙,佣人捧着食盒,婆子挎着竹篮,个个眉眼清晰、神态鲜活。她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狼毫小楷笔,蘸了点朱砂红墨,在每个纸人胸口细细写下身份,末了特意在两个戴着司机帽的纸人上加重笔力,写了 “专职司机” 四个小字。

    “您看,送这些下人过去,老太太在那边有人伺候吃喝、打理琐事,再也不用操心车没人开了,自然就安稳了。” 肖童把纸人轻轻折好,装进一个印着莲花纹的黄纸袋里,递到屠工手上,又细细叮嘱:“您待会儿去墓地,在老太太坟前烧了就行。放心吧,老太太保佑您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屠工着接过纸袋,指尖碰到纸页的瞬间,像是有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冷汗竟已干了,原本蜡白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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