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夜话 (第3/3页)
店的伙计正打着哈欠,“哗啦”一下卸下门板,热腾腾的包子香气混着煤烟味飘了出来。
几个穿着“四个兜”的人,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叮铃铃”地按着铃铛,急匆匆地赶去上班。
徐军没有半分停留,径直穿过主街,拐进了最东头那条“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铁匠巷。
“砰!当!砰!当!”
那股子浓烈的、热铁和煤烟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到的时候,那个光着膀子、满身黑灰的老师傅正抡着大锤,砸着一块烧红的铁犁铧,火星四溅。
“老师傅。”
徐军喊了一声。
老师傅停下手,用铁钳夹起那块通红的铁器,插进旁边的水槽里。
“滋啦——”
一股刺鼻的白烟猛地升腾起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转过身,那双被火光映得通红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徐军一番,瓮声瓮气地问:“三天。到了?”
“到了。”徐军点头。
老师傅没废话,转身走进那间黑乎乎的里屋,不一会儿,提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着的小包袱。
“哗啦啦……”
包袱打开,十二支泛着幽幽青黑色寒光的簇新箭头,滚落在了铁砧上。
徐军,只看了一眼,眼神就是一亮!
这手艺,地道!
他要的是两种箭头:六支“柳叶箭”,六支“三棱箭”。
那“柳叶箭”,宽面、薄刃、带血槽,是用来对付狍子、麂子这种皮薄肉嫩的猎物,追求的是最大的切割伤害和放血速度。
那“三棱箭”,更是歹毒!通体呈三棱锥形,带着倒刺,专门用来破甲(比如野猪的厚皮)和碎骨!
老师傅显然是下了功夫,每一支箭头的重量都几乎一致,棱线笔直,倒刺锋利,箭头尾部用来插箭杆的“铤”也打得规规矩矩。
“好钢。”
徐军拿起一支三棱箭,用指甲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是道轨上的钢。”
老师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匠人的自得,“结实,耐操。你那十块钱定金,没白花。”
“老师傅,多少钱?”
“按说好的,好钢,一块钱一支。”老师傅伸出一个沾满黑灰的手指,“十二支,十二块。你给了十块定金,再给两块就行。”
在80年代,一支好钢箭头一块钱,这绝对是“天价”,但徐军知道,这钱花得值。
他干脆地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
“小子。”
老师傅收了钱,却没立刻让他走,“看你也是个懂行的。这箭头,是‘杀器’,沾了血,就邪性了。少……对着人使。”
“我明白。”
徐军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十二支“杀器”用布包好,揣进了最贴身的内兜里。
徐军没有回屯子。
他出了镇,在镇口的供销社,又咬牙买了一小袋盐巴(盖房的人情往来,盐是硬通货),这才背着弓,绕过了屯子的视线,从北坡,再次一头扎进了黑瞎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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