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番外1 时光碎语篇 (第2/3页)
什么。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自己活下去,逼自己站起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能去做他必须完成的事。
当夏时陌第一次在治疗师的搀扶下,仅靠自己的双腿,艰难地、颤抖着,但确确实实地迈出第一步时,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那一步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他停下来,急促地喘息,但那双沉寂了太久的眼眸深处,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那是属于掌控者的光,即使身体破碎,意志却从未屈服。
又过了几周,他终于可以依靠助行器,缓慢地、蹒跚地在病房里走一个来回。
虽然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随时可能摔倒的风险,但独立移动的能力,意味着他可以去完成那两件悬在心头的事。
出院那天,天气阴沉。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
夏时陌穿着厚重的保暖衣物,坐在轮椅上,被阿诚推出住院大楼。
他依旧苍白消瘦,裹在厚厚的衣物里,显得格外单薄。
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只是里面沉淀了太多东西,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拒绝了立刻回夏家老宅的提议。
“去墓园。”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不容置疑。
黑色的轿车在清冷的墓园门口停下。阿诚推着轮椅,沿着覆盖着薄雪的小径,缓缓前行。松柏苍翠,墓碑林立,一片肃穆的寂静。寒风刮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轮椅最终停在了一座新落成的墓碑前。黑色的花岗岩墓碑,简洁庄重。
上面镌刻着夏夫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下方刻着一行小字:一位温柔坚韧的母亲。
墓碑前已经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在寒风中微微摇曳,花瓣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夏时陌的目光落在墓碑上,久久地凝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哀恸和肃穆。寒风卷起他额前微长的发丝,拂过他苍白的面颊。
“夫人…安葬得很安静,很顺利。遵照您的意思,没有大办。”阿诚低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夏时陌微微颔首。他伸出手,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直蔓延到心底。母亲消散前温柔而哀伤的眼神,那句“好好活着”,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他没有流泪,只是眼神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的墓园里清晰可闻,“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太多起伏,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承诺。“我会…好好活着。您放心。”
寒风卷过,吹动着墓碑前的百合花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
看完母亲后,夏时陌回到了夏家老宅。
他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投入了另一项工作。
他没有召开任何大型会议,只是通过阿诚,低调地召集了几位核心的、绝对忠诚的元老和律师。
在书房里,他坐在轮椅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而专注。
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文件。
他仔细审阅着夏氏集团旗下部分非核心产业的转让协议,以及一个全新的基金会设立章程。
“这部分资产,剥离出来,尽快处理掉,所得资金全部注入新基金会。”他指着文件,声音虽然虚弱,却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基金会名称,‘惜时记忆研究基金会’。”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
惜时——珍惜时光。
这个名字,是他能给予的,最深沉也最隐晦的纪念与守护。
“章程第一条,基金会宗旨:致力于记忆相关疾病(特别是阿尔茨海默症)的基础研究与临床治疗援助。”他平静地陈述着,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人质疑,也无人探究这名字背后更深层的含义。
他们只看到眼前这个虽然虚弱却意志如铁的年轻掌舵人,在经历生死后,以这种方式完成母亲的遗愿,同时为夏氏的未来布局一份更长远的声望与责任。
文件签署得异常顺利。
没有人能拒绝此刻夏时陌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平静而强大的气场。
处理资产,资金划拨,基金会注册…所有流程都在夏时陌的遥控指挥和阿诚的全力执行下,高效而低调地进行着。
没有媒体曝光,没有大肆宣传,一切都在水面下悄然完成。
几个月后,“惜时记忆研究基金会”正式成立,并低调地发布了第一份年度报告。
报告印刷精美,内容详实,主要介绍了基金会成立背景、首年资金投入方向、资助的几家顶尖研究机构的初步合作项目,以及未来展望。
报告封底,只有一行小字:愿记忆不再流逝,温暖长存心间。
这份报告,像一片落入深潭的叶子,没有激起太多涟漪。
但在报告印刷完成后,一份额外的、没有任何机构署名的副本,被装进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里。
阿诚拿着文件袋,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夏时陌。
夏时陌的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文件袋被寄出。收件地址是挪威一个遥远的、没有具体门牌号的邮区。收件人姓名一栏,空着。
…………
时光角落的木屋。
又一个清晨。
窗外依旧是无垠的白雪。壁炉里的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兮浅坐在壁炉边的旧扶手椅里,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她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热可可,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跳跃的火焰。
手腕的疤痕安静地蛰伏着,没有任何异样。
宬年从外面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脱掉厚重的外套,靴子上沾着的雪在温暖的地板上融化出小小的水渍。
他像往常一样,沉默地清理着门口的雪迹,然后走到那个充当书架的简陋木架前。
木架上放着寥寥几本旧书,一些生活杂物。宬年的目光扫过书架一角,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平整,没有任何寄件信息。
那是几天前他去山下唯一的小邮局取补给时,一起带回来的。
邮局的人只说,是寄到这个邮区的,没有具体人名,但邮区范围很小,他们就给了宬年。
宬年拿起那个文件袋。
很轻。
他停顿了几秒,指尖在粗糙的牛皮纸上摩挲了一下。他没有拆开,也没有询问。
他只是拿着它,走到书架前,将它放在了最上面一层,一个不显眼但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动作自然得像是放置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杂物。
然后,他转身走向厨房区域,开始准备简单的午餐,没有再看那个文件袋一眼。
炉火旁,兮浅的目光似乎被宬年的动作牵引了一瞬。
她的视线扫过书架顶端那个突兀的牛皮纸袋,又很快移开,重新落回炉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澜。
木屋里恢复了寂静。
只有炉火的燃烧声,和宬年准备食物时轻微的锅碗碰撞声。
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静静地躺在书架上,像一个沉默的谜题,也像一座跨越了千山万水的、无形的桥。
…………
又是一个深夜。夏家墓园。
白日里残留的微温早已散尽,寒气渗骨。一轮冷月悬在清朗的夜空,洒下惨淡的银辉,将墓碑、松柏都照得轮廓分明,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低咽。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墓园外。
阿诚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然后退后几步,隐入车旁的阴影里。
夏时陌自己操控着电动轮椅,沿着熟悉的小径,缓缓驶入墓园深处。
他的动作已经比几个月前流畅许多,但依旧缓慢。他穿着深色的厚大衣,围着围巾,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清瘦。
轮椅碾过薄雪和冻硬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轮椅最终停在母亲的墓碑前。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黑色的花岗岩上,照亮了那束早已枯萎、被风吹得只剩枝干的百合花残骸。
夏时陌没有带新的花束。
他只是静静地停在墓碑前,仰头望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
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下颌线绷得很紧。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思念,哀伤,疲惫,以及一种沉淀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夜风很冷,吹得他围巾的边缘轻轻翻动。
他仿佛感觉不到寒意,只是长久地、沉默地凝视着墓碑。
阿诚远远地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孤寂身影,在冰冷的月光下,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墓园方向,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传来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几乎被风声淹没。
然后,一个沙哑的、仿佛带着无尽疲惫却又释然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格外孤寂:
“妈……她平安就好。”
话音落下,再无声息。
只有冷月无声,照着墓碑,照着轮椅上的人,也照着这片埋葬了过往、承载着无言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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