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青岚 (第3/3页)
眼前这清冷女子的唯一纽带,也是他全部希望所系。
“灵犀宗……”白衣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音节从她淡色的唇瓣间吐出,清冷的眸子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水纹般迅速消散的追忆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如同错觉,她的面容和眼神很快又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冰封与平静。她没有询问灵犀宗现状如何,也没有问天琦为何会落得如此狼狈境地、浑身是伤,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此地,非尔等该来之处。”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得如同在诉说“雪是白的”、“冰是冷的”这样天地间最朴素的真理,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冰锤,重重敲击在天琦本已脆弱不堪的心上。
天琦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无底冰窟。难道……历经了千难万险,熬过了无数生死考验,失去了所有同门,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复兴的希望,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传说之地的脚下,得到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拒人**里之外的“不该来”吗?巨大的失落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意志吞噬。
然而,就在他心神摇曳,几乎要支撑不住之时,女子接下来的话,却又像是一根抛下的、纤细却坚韧的蛛丝,让他即将沉沦的意识猛地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天琦身上那些皮肉翻卷、被紫焱之力侵蚀得惨不忍睹的伤口,扫过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扫过他怀中那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小兽皓影,最后,那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血迹斑斑的青铜令牌上,停留的时间,比之前稍长了那么一瞬。
“念在你持有信物,且……”她微微顿了顿,视线似乎在天琦怀中的皓影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探究,“……且与此兽有些缘法,可暂入外围雪庐疗伤。”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做出这个允许并非出于同情或善意,而仅仅是基于某种既定的规则或是……对那枚令牌,以及皓影身上某种特质的认可。
说完,她不再多看天琦一眼,仿佛他的存在,他的反应,都与她无关。她倏然转身,素白的衣裙在风雪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如同雪山之巅最孤傲的冰莲,又如同随时会化作雪花乘风归去的仙子,不留下任何痕迹。她对着依旧低伏在地、不敢妄动的紫璃,清冷地吩咐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的耳中:
“带他去‘寒寂居’。”
紫璃低吼一声,算是回应,声音中依旧带着一丝对被饶恕猎物的不甘,但它显然不敢有丝毫违背女子命令的念头,只是用那双残余着凶光的血瞳瞥了天琦一眼,便老老实实地站起身。
女子身影微动,下一刹那,便已从那块巍峨的黑色巨岩之巅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她从未出现过,又仿佛她已彻底融入了这片漫天风雪与青岚崖的阴影之中,只余下那清冷如雪、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冰冷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天琦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脑海中一片混乱,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强烈恍惚感、对这神秘女子身份与目的的无数疑问,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终于勉强踏入了这扇神秘之门槛的复杂情绪。是庆幸?是茫然?还是对前路更深的忧虑?
青岚崖……雪庐……寒寂居……
还有那个,清冷如万载玄冰,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风雪之精华的神秘女子——飘雪。
他的旅程,在历经九死一生之后,似乎终于推开了一扇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幽深莫测、福祸难料的阶段。
紫璃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带起一串紫色的冰晶,它低吼一声,示意天琦跟上。它虽然收敛了杀意,但那庞大身躯自然散发出的凶戾气息,以及偶尔扫过来、依旧冰冷无情的血瞳,都让天琦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守心剑从雪地中拔出,拄着这柄陪伴他一路生死与共的长剑,拖着那具伤痕累累、疲惫欲死、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踏着深深的积雪,跟在那头危险的紫焱魔豹之后,向着青岚崖山脚下,那片被更加浓重风雪笼罩的、未知而神秘的领域,艰难地、蹒跚地行去。
身后,是茫茫雪原,是死里逃生的战场。
前方,是莫测的崖影,是未知的机缘,亦是潜在的更大危机。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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