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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第38章 晚槐(现实篇) (第2/3页)

顺着老人的背脊轻按了一下,把人安置到门外,回身又把门带上。

    会客室瞬间安静下来,只余顶灯微微的嗡鸣。

    他转身时,看见她已经蜷在椅上,肩背收拢,额头抵在膝盖间。

    那身单薄的囚服把骨节的棱角一线线勾出来。

    她不出声,肩头却细细颤,指尖扣住椅沿,指骨发白,半月形的指印在木纹里一点点陷下去。

    这个自幼就给他惹事的顾朝朝啊。

    她可以失去自由,却不能失去对“法”的敬畏;可以被人误解,却不能让自己去走那条她从小就厌恶的捷径。

    她不愿再借用特权去清洗污点。

    那会让她否定自己这二十年来所有的坚持。

    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膝盖与地面擦出一声极轻的响。

    他抬眼,仰望那一团蜷缩的影子,“顾朝朝。”

    像一道扣子终于被解开,她憋着的气从胸腔里塌下来。

    泪水先是无声地涌,随后失了控,落在单薄的囚服上,深深浅浅地洇开。

    她哭了好一会儿,指节仍攥着椅沿,不肯松。等到呼吸一点点匀过来,她把脸从膝间抬起,眼尾还红,喉咙沙哑:“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你希望我劝你吗?”

    她摇摇头。半晌,她问他:“陆峥,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没有?”

    陆峥“嗯”了一声,嗓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磨出来:“有了。”

    顾朝暄扯唇:“这二十年,从军大院走到今天,我们虽各自换过多少身份、立场、脾气和想法……但我始终相信,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我言语就能听见我沉默里在说什么的人。”

    “所以,我不劝你。”他说。

    顾朝暄站了起来。

    椅脚在地面轻轻一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低头整理衣袖,动作一如既往的冷静。

    “谢谢。”顾朝暄说完,转过身。

    那一刻,空气被什么掐住似的,连光都不敢流动。

    陆峥看着她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顾朝暄。”

    她脚步一顿。

    他抬起眼,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深意:“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部《神探夏洛克》的DVD吗?”

    顾朝暄微微一顿,没回头。

    “那时候你把那句I’m SherlOCked。设置为QQ签名,”

    他声音低下去,“我当时没懂。”

    顿了顿,他笑了一下,带着喉咙深处的涩意,“现在懂了。”

    顾朝暄没有转身,眼睫却轻轻颤了颤,“陆峥。别说了。”

    “谢谢你能来杭州,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管我任何事,我已经长大了。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咎由自取。该反省的、该承担的,都该由我自己来。现在的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收拾残局,我只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安静的空间,去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把日子走成这样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下半生,不会像前半生那样莽撞无知,我希望我能快乐一点,安稳一点。不是谁给我的,而是我自己,终于学会怎么让心静下来。哪怕平凡、普通,只要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走哪里,也好。”

    “陆峥,你有你的责任要扛。你背后的家族、陆爷爷、陆叔叔,他们都在等着看你走得更远。”

    她微微一笑,唇角弯得淡而克制,“祝你此后前程似锦。”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少年在大院的石榴树下,她抱着书,他喊她名字;二十年后,仍是那三个字,却隔着铁门、隔着命运。

    语调从齿缝里艰难挤出:“顾朝朝,我们这二十年,就要这样算了吗?”

    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下显得安静,囚服褶皱的布料贴着她瘦削的肩线,连微微的颤动都清晰得残忍。

    “你甘心吗?”他又问。

    “从小到大,你不肯认输,不肯低头。可现在呢?你就要用一场惩罚,去跟所有人、也跟我,划清界限?”

    他苦笑一声:“二十年啊,顾朝朝。多少人二十年都足够相遇、错过、重逢、白头了。可我们呢?你一句‘前程似锦’,就要把所有的过去都埋了?”

    顾朝暄还是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光线被切成两半,暖黄的一侧落在陆峥的肩上,冰冷的一侧吞没了她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衣袖上那点淡淡的肥皂气,和她说“谢谢”时轻微的气息。

    二十年——

    一个人的少年、青年,几乎整整半生。

    他记得他们并肩走过的操场,记得她初次上辩台时声音的颤抖,记得她在夜里披着外套写判例时的灯光。

    那些碎片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像风卷落的旧时光,明亮又无可挽回。

    ……

    那一年,顾朝暄以三条罪名被判了十年。

    宣判那天,杭州市中级法院的大理石地面被晨光照得一片白亮,连空气都显得刺眼。

    她站在被告席上,身上的囚服平整到没有一点褶皱,头发被束成一根干净的马尾。

    审判长念着判决书时,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那面国徽,像看着某种无可逆的命运。

    旁听席上,谢老爷子坐在最前排。

    那天他穿了一件深色中山装,胸口的扣子一颗都没解,指节却在膝盖上抖得厉害。

    陆峥坐在他身侧,脸色比她还冷,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判决书念完,槌声落下。

    顾朝暄低头,双手合在身前,轻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没有回头。

    后来,刑期从十年改成了四年。

    这消息是狱方转达的,她听完只是“嗯”了一声,神情淡淡。

    至于是谁在背后动了手,她没有再想。

    也许是谢老爷子最后一搏,也许是陆峥费尽心思打通的关系,又或许两人都有份。

    她没有去追究。

    在她看来,那三条罪名中,所谓的“协助犯罪”“资金流向异常”,不过是莫须有;清就清了吧。

    但“故意伤害”这一条,她认。

    她确实动了手,确实打出了那一记彻底改变一生的反击。

    那一瞬间,她没有后悔,如今也不想辩解。

    自那以后,所有的探访,她都拒见。

    有好多人。她都不知道她值得被那么多人惦念。

    每次女警拿着会见申请走到门口,她只会轻声说一句:“我不见。”

    语气温和,没有起伏。

    纸杯里泡着的茶早已凉透,漂着几片褐色的叶屑,窗外是成排的铁栏影子,被夕阳拖得细长。

    ……

    前半生的故事合上的那一刻,笑声如同一阵凉风,把台上的灯吹得东倒西歪。

    从此,顾朝暄尽量避开一切需要被注视的场合。

    她学会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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