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瑾献牛痘法 (第2/3页)
煮。殿下居处需通风,但避免直吹。饮食以清流质为主,可多喂些温水、稀粥。若殿下口中溃疡疼痛,可用极淡的盐水或甘草金银花煎水轻轻擦拭。还有,所有照料之人,需以细密棉布覆面,勤换衣物,接触殿下前后务必以皂角净手。此非治本,但或可防继发感染、减轻殿下苦楚。” 他将一些基本的护理和隔离原则告诉杜铭,希望能通过周尚宫传达给王皇后。
“好,我记下了!” 杜铭连忙记住。
“另外,” 李瑾压低声音,“请姑母暗中留意,萧淑妃宫中近日可有异常人员出入,尤其是与宫外药材铺、乃至……牲畜市场有关者。若有,速报于我。”
“牲畜市场?” 杜铭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送走杜铭,李瑾心绪难平。他走到院中,望着阴沉的天空。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历史走向悲剧(如果太子真是天花且病死)?自己空有超越时代的认知,却因身份、时机、证据,而束手无策?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即使不能直接治疗太子,也要设法阻止疫情扩散,并找出真相。他想起了那份关于天花知识和“牛痘”设想的纲要。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他回到书房,重新铺开纸,不再仅仅写纲要,而是开始撰写一份正式的、措辞极其谨慎的“条陈”。他以“臣瑾惶恐昧死上言”开头,先陈述自己因太子染恙,忧心如焚,遍检所览杂书,将海外关于“痘疮”(他统称出疹恶疾为痘疮,便于理解)的见闻整理如下。他详细描述了“痘疮”的典型病程、传染性、凶险程度,特别强调了“患痘愈后,终身不复染”的特性。然后,他笔锋一转:
“臣又闻,西域之西,有番邦之地,其民牧牛为生。彼处之牛,偶患小疮于乳际,其形似痘而微,牧牛者或沾染其浆,臂上亦生小疱,数日即愈,且自此终身不染人痘。番医异之,谓之‘牛痘’。其地有智者,遂取牛痘之浆,种于未患痘之孩童臂上,使其出此小痘,则可避人痘大疫。其法虽有风险,然较之人痘流行,十不存一之惨烈,实为活命之方。然此术闻自海外,荒远难稽,且牛痘之浆取得、贮存、接种之法,皆需极慎,稍有不谐,反致其害。臣本不敢以荒诞之言,亵渎天听。”
他先抛出“牛痘”概念,说明其原理和有效性,但立刻强调是“海外荒远之谈”、“风险未知”、“不敢亵渎”,以退为进。
“然今太子殿下染恙,朝野震动,陛下心焦。臣每思之,寝食难安。遂不揣冒昧,敢竭愚诚:窃以为,当此疫病未明、人心惶惶之际,或可双管齐下。其一,请陛下严令太医署,集思广益,细辨殿下之症,究其根源,全力救治。其二,可密遣可靠干练之人,于京师内外,暗访是否有近期患‘牛痘’(即牛乳际生小疮)之牛户,及其家中人口是否确未染人痘。若果有之,则海外传闻或非虚妄。进而,可于内侍省或太医署择数名自愿之低等杂役、宫人,先以牛痘之浆试种,严密观察其反应。若果然只生小恙,而无大害,则此术或可为预防痘疮扩散之一线生机。纵于殿下当前之症无补,亦可为宫中、乃至京师未来防疫,预作绸缪。此臣刍荛之见,实出忧惧,僭越之罪,万死莫辞。唯乞陛下圣裁。”
他将重点从“治疗太子”转向了“预防疫情扩散”和“验证牛痘法”,这是一个更安全、也更可能被接受的切入点。毕竟,如果太子真是天花,疫情随时可能从东宫蔓延出去,皇帝和重臣们不可能不担心。提供一个“或许有效”的预防思路,并建议先做小范围实验验证,既展现了忠诚和远见,又避免了“以太子为试验”的大不敬和风险。
条陈写毕,他仔细检查,确保每一句都合乎臣子身份,既不过分夸大牛痘神效,又点明了其潜在价值,并将决策权完全交给皇帝。他将条陈封好,对李福道:“备车,我要去太医署,求见刘神威副署令。”
“现在?公子,陛下有令……” 李福担忧。
“正是因陛下有令,让我‘随时听候传唤’。太子病重,我身为讲学,呈递一些可能相关的海外医事见闻,供太医署参考,合情合理。我去见刘副署令,非是违令,而是尽忠。” 李瑾平静道。他必须通过刘神威这个相对正直、且对孙思邈和自己有一定好感的渠道,将这份条陈递上去。刘神威是太医署副手,有资格面圣,且其医者身份,更容易从专业角度评估这条陈的价值。
李福无奈,只得安排。来到太医署,气氛比东宫好不了多少,人人面带忧惧。通报后,刘神威很快出来,眼窝深陷,显然疲惫不堪。
“瑾兄,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刘神威将李瑾引至僻静处。
“神威兄,太子病情,令人心焦。瑾不才,想起一些杂书中关于痘疮的海外记载,或许……或许能提供些许不同思路,特来呈于兄台,请兄台以医者慧眼,参详一二,若觉有丝毫可取,或可转呈陛下御览。” 李瑾取出条陈,双手奉上。
刘神威疑惑地接过,展开细看。起初眉头紧锁,但随着阅读,神色越来越凝重,眼中渐渐露出震惊、思索、乃至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反复看了两遍,才抬起头,紧紧盯着李瑾:“瑾兄,此……此‘牛痘’之说,当真闻自海外?可有更多细节?那取浆、接种之法,具体如何操作?”
“书中语焉不详,只提及大概。取浆当于牛痘疱熟未破时,以洁净银刀或玉簪挑取浆液,置于洁净琉璃片或瓷器上。接种则以极细金针或银针,蘸取浆液,刺入受种者上臂外侧皮内,划一浅痕,覆盖洁净纱布即可。随后需严密观察数日,看其是否发热、出痘。此皆传闻,细节或有谬误,风险未知,故臣不敢妄言,只供参详。” 李瑾尽量描述得模糊,符合“道听途说”的特征,但又给出了基本可行的操作框架。
刘神威倒吸一口凉气,在廊下来回踱步,口中喃喃:“以毒攻毒……以牛之小痘,防人之大疫……若果真如此……若果真如此……” 他猛地停下,看向李瑾,眼中光芒闪烁,“瑾兄,此说虽奇,然细思不无道理!人痘相传古已有之,然凶险异常,十不存三,故医家不敢轻用。若牛痘之症果真轻微,且能防人痘……这、这简直是活人无算的莫大功德!只是……验证太难!”
“正因其难,且关系重大,故需谨慎验证。” 李瑾道,“眼下东宫危急,疫情可能扩散。若陛下许可,可先秘密寻访患牛痘之牛户,确认其家人未染人痘之事实。然后,择数名低等宫人、内侍,或死囚自愿者,先行试种,严密观察记录。此过程需绝对隐秘,以免引起恐慌。若试种成功,牛痘之法或可为宫中、乃至京师,筑起一道防疫之墙。纵对太子殿下病情无直接助益,也能安陛下之心,稳朝野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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