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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济世堂 (第3/3页)

——李大人的父亲,率亲兵路过,杀退马匪,将奄奄一息的老朽从尸堆里扒出来,亲自送至医营。”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李将军说,‘医者活人,不该死于匪患’。后来,老朽在黑水城落脚,开了这济世堂。李将军偶尔路过,会来坐坐,喝盏茶,说说边关之事……直到十二年前,李将军战死苍云岭。”

    清辞听说过那场惨烈的战役。镇北将军李岩,率三千精锐断后,全军覆没,尸骨无存。朝廷追封忠勇侯,但李家自此衰微,独子李浩那一年才十四岁。

    “李大人承袭父志,入工部,治水利,走的虽是文官路,骨子里却有李将军的风骨。”陈掌柜看向清辞,“他将你托付于此,老朽不能辜负。但姑娘若执意赴险……”

    老人从怀中摸出一枚古朴的铜钱,与李浩那枚相似,但边缘光滑,没有划痕。

    “这是老朽与李将军当年的信物。你若见到李大人,将此物交他,只说……”他沉吟片刻,“‘故人之子,勿忘来处’。”

    清辞接过铜钱,握在手心,金属的冰凉渐渐被体温焐热。

    “我记下了。”

    陈掌柜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前堂。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姑娘,保重。”

    脚步声远去。

    清辞站在厢房中,晨光越来越亮,将满屋的草药香照得纤毫毕现。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药丸、小刃,最后目光落在纸笺上那三条交错的弧线上。

    金线缠局。

    局中有局。

    而现在,她也成了网上的一根线。

    同一时刻,驿馆房间内。

    李浩站在窗前,看着街上渐渐熙攘的人流。晨雾散尽,秋阳高照,黑水城仿佛从昨夜的诡谲中苏醒,恢复寻常的市井烟火气。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

    袖中,那枚前朝铜钱硌着手腕。怀中,两张素绢紧贴心口。脑中,沈墨的话反复回响——“你才是他们真正想网住的人。”

    为何是他?

    因为他工部主事的身份?因为他奉旨巡查北境水利?还是因为……他是李岩的儿子?

    父亲战死已有十二年。十二年来,李家淡出朝堂视野,他也刻意避开北境边务,专心于河道漕运。此番北上,是吏部例行轮调,并非他主动请缨。

    可若真有人布局,将他算入其中,那这局……至少从半年前他接到调令时,就已开始。

    甚至更早。

    李浩转身走回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开始梳理时间脉络:

    半年前,吏部发文,调工部主事李浩赴北境巡查漕运水利。

    三个月前,他途经黑水城,原本只计划停留三日,却因下游河道突发淤塞,不得不延期。

    一个月前,吏部旧档房“意外”失火,焚毁一批文书。清辞在那时发现残图。

    三日前,他入住驿馆。隔壁冯姓商人同期入住。

    昨夜,清辞遭追杀,黑衣人示警,土地庙命案,沈墨现身。

    所有节点,看似偶然,却隐隐有根线在暗中牵引。

    笔尖停在“黑衣人”三字上。

    沈墨承认铜钱是他所留,但昨夜柴垛上潜伏的,真是他吗?寒鸦营副尉亲自潜伏两个时辰,只为观察自己?未免大材小用。

    除非……柴垛上另有其人。

    而沈墨,是在那人离开后才出现的。

    李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黑衣人与沈墨,或许并非同一人。甚至可能……分属不同阵营。

    那么,昨夜柴垛上的,是谁?掷竹筒的,又是谁?

    还有那只黑猫,那枚铜钱,那场土地庙的交易与灭口……

    线索纷乱如麻,但李浩捕捉到了一个关键——所有事,都围绕“六年前暗渠修缮案”展开。而此案的核心证据,那批工料实录账册,如今在沈墨手中。

    沈墨说,今夜子时,西城废园,他会告知真相。

    但清辞父亲当年的同僚,那个潜逃的书吏,刚刚死在土地庙,死在寒鸦营面前。

    寒鸦营,真的值得信任吗?

    李浩放下笔,走到墙边,再次侧耳贴上墙壁。

    隔壁房间依旧寂静无声。冯商人自清晨离开后,尚未归来。

    他昨夜去土地庙,是与那书吏交易?还是……另有所图?

    李浩想起老仆的话——冯商人曾打听“稳妥的货栈”。顺风栈。

    或许,该去顺风栈看看。

    他换上一身寻常布衣,将软剑藏于袍内,素绢与铜钱贴身收好。临出门前,看了眼案上那枚前朝铜钱,犹豫一瞬,还是将它放入怀中。

    或许,今夜用得上。

    推开房门时,走廊空无一人。隔壁房门紧闭,门下缝隙依旧漆黑。

    李浩下楼,经过前厅时,值夜的老仆正在打盹。他放轻脚步,走出驿馆。

    秋阳正好,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车马声、交谈声混杂成一片喧嚣。李浩融人人流,看似随意漫步,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走了约莫一刻钟,拐入西城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顺风栈的招牌挂在巷口,黑底金字,略显陈旧。

    栈门半掩,里面光线昏暗。李浩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霉味、草料味和劣质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柜台后,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拨弄算盘,闻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客官是……”

    “找人。”李浩走到柜台前,放下一小块碎银,“冯商人可在此寄存了东西?”

    男人瞥了眼碎银,没有立刻去拿,反而笑了笑:“客官说笑了,栈里每日进出那么多人,小的哪记得住哪位冯商人李商人。”

    李浩又放下一块稍大的碎银。

    男人这才伸手收起,压低声音:“冯老板确实存了个箱子,说是皮货样品,要存五日。”他顿了顿,“不过今儿一早,有人来取走了。”

    “取走了?”李浩心头一凛,“什么人?”

    “一个年轻后生,拿着冯老板的亲笔条子。”男人回忆道,“二十出头,模样周正,说话带点北地口音,但……走路姿态,像是行伍出身。”

    又是边军的人。

    “箱子里装的什么?”

    “这小的可不知。”男人摇头,“箱子是锁着的,冯老板寄存时特意交代,不许开箱查验。”

    李浩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走出栈门时,阳光刺眼。他站在巷口,眯眼看向熙攘的街道。

    冯商人的箱子被取走了,取箱子的人疑似边军。土地庙的书吏死了,账册落在寒鸦营手中。清辞在济世堂,暂时安全。而他自己,今夜要去西城废园,赴一个不知是陷阱还是转机的约。

    所有线头,都指向今夜子时。

    他抬头望天。

    秋日晴空,万里无云。

    但李浩知道,黑水城的地下水网深处,暗流正在加速涌动。那张金线织成的网,即将收起。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撕开网眼的刀。

    转身,他朝城东走去。

    那里,是金线图虚线指向的地方。

    也是沈墨口中,“二皇子‘金鳞’暗桩”可能存在的地方。

    他要去看看,那条虚线尽头,究竟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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