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教堂暗影 (第3/3页)
”
他猛地拐进一条窄巷。车轮轧过青石板,颠簸得厉害。巷子很窄,只能容一辆黄包车通过。清辞紧紧抓住车沿,心跳如擂鼓。
巷子尽头是条小河,河上有座石桥。车夫冲上桥,下桥后又是一条巷子。七拐八绕,清辞已经分不清方向。
“甩掉了。”车夫喘着气说。
清辞松了口气。但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前方巷口突然出现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都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
“停车。”其中一人开口,手里亮出一本证件——警察厅的。
车夫不得不停下。
清辞的手伸进手袋,握住了枪柄。
那两人走过来,其中一个盯着清辞:“苏婉小姐?”
“你们认错人了。”清辞说,声音尽量平静。
那人笑了笑,笑容很冷:“我们找的就是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
“凭你涉嫌通共,以及……谋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沈墨,你师兄,还记得吗?”
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果然什么都知道。
“如果我不去呢?”她问。
那人掀开衣襟,露出腰间的枪套:“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气氛瞬间绷紧。
车夫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长官,长官,我就是个拉车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清辞看着那两人,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巷子很窄,两边是高墙,没有岔路。跑是跑不掉了。
只能拼。
她计算着距离、角度。如果开枪,必须先解决最近的那个,然后趁另一个愣神的瞬间……
但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警察!都别动!”
清辞转头看去。
几个穿着巡捕制服的人跑过来,为首的是个高大的法国人,蓝眼睛,红胡子。他手里举着枪,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放下武器!”
那两个穿中山装的人愣住了。
法国巡捕走到近前,看了看那两人的证件,又看了看清辞:“你们在干什么?”
“警察厅办案。”其中一人说,“这个女的是通缉犯。”
“在法租界抓人,有手续吗?”法国巡捕问。
“事态紧急,来不及——”
“那就等有手续再来。”法国巡捕打断他,转向清辞,“小姐,你没事吧?”
清辞脑子转得飞快。这些人是谁?真的巡捕?还是另一拨人?
但她没得选。
“他们想绑架我。”她说。
法国巡捕点头,对那两人说:“听到没有?这位小姐指控你们企图绑架。现在,请你们离开法租界。否则,我就以扰乱治安罪逮捕你们。”
那两人对视一眼,显然不敢和法国巡捕硬碰硬。他们狠狠地瞪了清辞一眼,转身走了。
法国巡捕这才看向清辞:“小姐,需要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谢谢。”清辞说,“我自己可以。”
巡捕点点头,带着手下离开了。
清辞让车夫继续走。这次,她一直回头看,确定没有人跟踪。
刚才那一幕太蹊跷了。那些法国巡捕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像是有人安排好的。
是谁?
安德森神父?还是……别的什么人?
清辞想不明白。她只知道,现在的上海,每个人都可能是敌人,每个人也都可能是朋友。
真假难辨。
黄包车终于停在一个弄堂口。车夫指着里面:“小姐,就是这里。三号。”
清辞付了钱,走进弄堂。
这是典型的上海石库门房子,红砖墙,黑漆门,门楣上刻着福字。三号的门虚掩着。
清辞推门进去。
天井里种着几盆菊花,开得正好。一个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正在缝补衣服。看见清辞,她抬起头,眼神温和。
“是苏小姐吧?”老太太说,声音很轻,“神父打过电话了。进来吧。”
清辞跟着她进了客堂间。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八仙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墙上挂着一幅圣母像。
“你住楼上。”老太太说,“我去给你烧点热水。饿了吗?”
“不饿,谢谢。”清辞说,“请问您是……”
“我姓陈。”老太太笑了笑,“安德森神父救过我儿子的命。所以他说要帮忙,我就帮。”
她转身去了厨房。
清辞走上狭窄的木楼梯。楼上是一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窗户对着天井,能看到下面的菊花。
她关上门,坐在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了。
但只是暂时。
她从手袋里掏出那把手枪,检查子弹。七发,满的。又拿出李浩给她的勃朗宁,只剩三发子弹了。
她把两把枪都放在枕头下。
然后躺下,闭上眼睛。
很累。
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有合过眼。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毒虽然解了,但身体还很虚弱。
但她不敢睡。
她怕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更怕一醒来,听到李浩的死讯。
窗外传来远处的钟声——八点了。
离子时,还有四个小时。
李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一定。
清辞握紧了枕头下的枪,在心里默默祈祷。
祈祷这个漫长的夜晚,能快点过去。
祈祷黎明,能早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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