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共振 (第1/3页)
瑞士,达沃斯。
山间小镇被积雪覆盖,空气清冽寒冷,但会议中心内却热度不减。世界经济论坛的某个边缘对话会场,规模不大,陈设却极简而昂贵。环绕的落地窗外是阿尔卑斯山皑皑的雪顶,窗内,十几位来自科技巨头、跨国金融机构、国际组织以及顶尖学术机构的人物围坐。
顾寰宇坐在靠窗的位置,深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一粒纽扣。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几乎没有动过。会议正在进行,主题是“全球数字时代下的司法公平与技术治理:私营部门的角色与边界”。
发言的是一位硅谷著名投资人,正激情澎湃地阐述着区块链智能合约如何能“彻底取代低效且充满人为偏见的传统司法系统”。“代码即法律!”他挥舞着手臂,“透明、不可篡改、自动执行,这才是终极的公平和效率!”
附和者众。技术万能论和去中心化信仰,在这里颇有市场。
顾寰宇神色平淡地听着,指尖在光洁的会议桌面上无意识地轻点,节奏稳定。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些兴奋的、笃定的、充满改造世界热情的脸庞,并未在他眼底激起太多波澜。
直到一位来自欧洲某国宪法法院的前大法官,用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语调提出质疑:“……技术可以优化流程,但无法替代价值判断。公平,尤其是司法所追求的公平,不仅仅是一个结果,更是一套被共同体认可的程序,一种‘被倾听’和‘被认真对待’的感受。当一切都交给自动执行的代码,谁来保障那些无法被编码的‘情有可原’?谁来定义代码背后的‘正义’标准?是你们吗,在座的科技公司领袖们?”
会场安静了一瞬。投资人的笑容有些僵硬。
顾寰宇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那个老法官口中“无法被编码的‘情有可原’”,和那个女孩——沈静渊——在实验室头脑风暴会上,冷静提出的“陈述充分性标准由谁设定”的诘问,在这一刻,隔着大陆与重洋,产生了奇异的共振。
不是观点的简单重复,是思维方式层面的某种同频。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技术理性试图覆盖人类复杂性的那道裂缝,并且都固执地将问题拉回到“权力归属”与“价值定义”的原点。
他的私人手机在桌面下无声震动了一下。是陈默发来的摘要,关于沈静渊在最高法闭门研讨会上的发言要点,最后附了一句:「沈小姐尚未回复视频邀请。」
顾寰宇目光掠过屏幕,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他关掉屏幕,重新抬头。
那位投资人正在试图反驳,强调算法的不断优化和学习能力。
顾寰宇忽然举了一下手。动作很轻,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作为这个房间里最具分量的商业巨头之一,他的沉默比言语更令人关注。
“我同意法官先生的部分观点。”顾寰宇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质的清晰感,瞬间压下了细微的杂音,“技术,尤其是我们正在推动的深蓝基石所涉及的技术,其力量在于‘重塑基础架构’。但基础架构之上运行的规则,尤其是关乎社会终极公平的司法规则,其合法性来源,必须超越架构本身,甚至超越架构的创造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位投资人:“‘代码即法律’是个危险的简化。代码可以成为法律的载体,甚至执行工具,但法律的灵魂——它的价值取向、它的裁量空间、它对特殊情境的怜悯——这些无法,也不应该被完全编码。私营部门可以提供工具,可以参与讨论,但试图‘定义’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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