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5、强处 (第2/3页)
白,眼里全是吃惊神色。
“不会是现在就吓到你了吧?”廖世误解了严行之的神情,但从他的观察角度看来,的确也很难读懂严行之此时的心绪。
痴怔了片刻后,严行之才喃喃说道:“如果药傀儡的传言是真的,为什么当我向爷爷提拜师药谷的事时,他并未有半句提到此事,只言及我若能通过你的考验,就算他也同意了?”
“严广老儿真是这个意思?”廖世迟疑了一下,一丝诧异忽然浮现在脸上,又换言问道:“莫非你一直以为药傀儡的传言只是虚言?还是说如果证明了药傀儡之事属实,你就不愿去药谷了?”
严行之无言以对。
当一个人一直认定的一件事忽然被推翻,因此激起的心绪变幻之复杂程度,一时之间真的很难用任何方式来表达。
廖世早已看淡了世人对药谷的偏见,甚至旁人对他的师门泼再多的污迹也不要紧,反正他也不打算悬壶济世,从未考虑过结交贵族名流,他也不缺银子使唤,名声臭就臭吧!
然而当他看见眼前这个缀在自己背后。几年间从少年长至弱冠年纪也都形影不离的小跟班,也对他流露出一丝质疑神情,不知怎的,这一丝缕的负面情绪很快在他眼中心中被扩大,令他有些难过。
若说他与世人无所交集,其实也不尽然绝对,他只是结交的朋友极少。但这极少的几个熟知的人。其实在他心里都有不低的份量。
否则他不会因为十多年前,那个名叫叶子青的女子给他打造了一只药箱子,他就无偿给她的女儿治疗了五年体毒。还做到了完全治愈,附赠她的女儿抗毒体质。
要知道前朝太后给他治死了,当今皇帝召了他几次,要他给二皇子治疗。他都是不肯去的。
他隐居了五年,好不容易让世人渐渐淡忘他的存在。但为了救林杉一命,他回来了,却差点刚一进帝京大门就被一群杀手当街毙命。
为了救林杉,他又花去了三年时间。以及将他隐居五年跋涉数千里山路搜来的诸类奇药消耗了大半。这些资源也都是他用生命时间整合的,有些难得一见的药材,他甚至把备留着的标本也用掉了。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返回采集的原地再谋原药。
如今再为严行之治疗,虽然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履行一个承诺。但事至如今,多半还是因为他渐渐在心里承认了严行之的绝佳品格,有意惜之。
多年以前,廖世负了严家祖爷严广的一个请求,说好了要给严广的老母亲治病,结果治疗之事才开始了两个月,廖世就因祸蹲天牢去了,严广的老母亲没坚持多久也就去世了。虽然当时廖世未必能治好那位尊老妇人,但失了承诺却是事实。
如今见严家独孙有难,并且同样是劫在十多年前那个错过的承诺上,他不能再视而不见。
而若能治好严行之的家族怪病,带他回药谷这一趟,廖世还可能是要正式收徒的。
如果是叶子青揪着他的耳朵,大叫:“老妖怪,滚吧!”;又或者是莫叶撇嘴不懈地对他说道:“恶老头,我就不叫你爷爷!”;林杉拿酒洒他;严广与他唾沫四溅地大吵,你一句“驼背老儿,怎么越长越缩水了?”我一句“老不死的,真没想到你还能喘气哩!”……这些他设想过,也正好体验过的场面,廖世都并不放在心上。对他而言,这些毫无礼敬可言的待遇,就如家常便饭,今天被撑到,歇一歇,明天还可以继续。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自己看着成长了几年,颇有几分变化的年轻人,看着他无声地质疑,廖世觉得自己心里真的很难过。
不过,他毕竟在这世上活了将近五十年了,心境亦如他的皮肤那样渐渐老去,一丝缕的难过情绪并不容易留下多少深刻的痕迹。
掀了掀斜挂在肩的那条褡裢,将褡裢末端挂着的那只老葫芦取下,拔开木塞仰脖喝了一小口,让闻之香醇尝之厚重的五十年老酒在舌苔上翻滚了一遍,再才慢慢咽下。
老酒并不如何刺喉,如果不一口气喝醉,给人飘然感受却并不隔夜伤身。廖世咽下酒液后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连那一丝酒香的泄露也要全部吞回自己腹中。
然后他又满足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口酒能解他心忧,又充沛了他的精神,他刻满皱纹的脸上渐渐展开微笑。
如果严行之此时还能冷静看他的脸,一定不难发现,以往老药师笑容越深,他脸上的皱纹也就越深,但此时老药师虽然在微笑,可他脸上的皱纹却仿佛变浅了。
这使得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能较为清晰的展露出一种有些陌生的情绪,严行之以前不会看到过。
廖世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也没有站在原地等严行之靠近过来一起走,他只是自己转身径自向前走。他的两只手也不再分别按着胸前的药箱和背后的竹篓,只是随着走动的姿势随意甩着一只膀子,以及另一只手伸向褡裢,盲目摸着里头塞满的卤干肉脯,一边走一边往嘴里扔。
望着廖世已经走出去有些远了,严行之才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也没有说话,只是步履加快。小跑着追了上去。
……
骑马缓行于树木稀疏的矮山头上,遥遥目送土路上那对旅人的林杉已大约能看得出来,那一老一少刚刚好像引发了什么口头上的不愉快。
林杉凭自己对那两人性格的了解,虽然能预料那两人即便闹矛盾也不会放过夜的记仇,但看着土路上的两人在行走时明显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他还是禁不住有些担心。数百里的路程,才开始走了这一小段。就在旅途情绪上出了问题。后头还不知道会如何。
严行之没有对林杉隐瞒他身体上已出现家族怪病征兆的事情,林杉与严家虽然交情并不如何深远,但因为双方之间有廖世这一层关系的牵扯。林杉潜意识里就对严行之关照得仔细起来。
严家后人只有这一个了,虽说以严行之父亲如今的年纪体力,要再娶几房妾室诞子也并不算太难,但要重新将一个婴孩养到成年。又得付出多么漫长的时间与精力?而且还保不定严家下一个孙儿能否避过这种家族怪病。
用自己孩子的数量来过滤这种病症发病的概率,实在是一种太过残酷诛心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治愈之术。自此彻底断绝笼罩在严家家族头顶将近百年的阴云。
不论是为了严行之这个严家独孙的将来考虑,还是残酷一点的说,要他去药谷只是以本身做一次尝试,这或许都是严广身为太医局主正官。身份尊贵,却未阻止自己唯一的孙子拜在臭名远扬的药鬼名下,世家子弟却甘愿只做一个小药童的原因。
——尽管。严行之自己倒没想这么多,能做廖世的跟班药童并未令他觉得委屈。反而很为之欣喜。
与这个严家独孙近邻而居将近三年时间,林杉也曾多次犹豫过,是不是该将严广的某种想法透露一些给他。这样即便今后的治疗不能取得成功,他也能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林杉很快就发现,对于此事,自己可能思虑过重了,或者说是自己根本未能把握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想法。
这个年轻人不仅觉得自己随行廖世身后这么久却只混得一个小药童的名头,并不是什么特吃亏受屈的事,同时,这个年轻人跟着廖世的动机里,居然几乎找不到多少着急给自己治病的影子。
年轻人仿佛真的只是想拜入药师门下,精研药理。他时常向廖世求教,跟着廖世摸索着这片贫瘠土地上能找到的一切可入药材料,并仔细做好笔记。
如此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他已经在慢慢发生病变的身体当然会有些吃不消,但即便是在体虚到只能卧床休息的时候,他也几乎不主动与廖世提起严家那种家族怪病。
仿佛忘却此事,便等于可以忘却病痛。
既然已隐见他有此心境,林杉也就不好再主动去提示什么了。
这个时候提醒严行之,他的爷爷严广可能存在的某些想法,对他而言很可能不是帮助,只徒增行事阻碍与精神上的困扰。
但只要是在生活上能照顾到严行之的地方,林杉都尽量做到周全,他能帮严家的地方也仅在于此。
说是照顾周全,其实林杉实际为这不远千里陪他来到北地吃沙子的一老一少也并未做成多少实际的事。
几年前廖世还在与邢家村相邻的那处小镇上隐居时,他开的那家“三两药铺”虽然常常做着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荒疏生意,但实际上利润极大,五年间积蓄颇丰。
后来因为料理莫叶体内的残毒初步告一段落,他关了药铺,又钻进了大山里。虽然在那期间,他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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