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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1089、以退为进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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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迟记得那背影,尤其很清楚记得那人头发上插的那根木簪。

    曾经师父背着他走山路时,他有好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去拔那根木簪子。

    那时很单纯的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不似现在,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眨眼即至,当他再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木簪,他的心骤然紧缩。

    仿佛在那根朴实无华的木簪上,缠绕着森冷气息,而那颀长的身影也已被抽空,住进去了一个恶灵。

    “师父?”

    尽管岑迟对那熟悉的背影隐隐心生惧怕,因为那背影让他想起九岁那年的雨夜杀戮,但看着师父一步步走远,他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他本来是不相信鬼神怪力论的,只怪九岁那年,迫使他离开师门学派的残酷经历,在他心灵上刻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使他在再见某人时,止不住的心神失稳。

    不知自什么时候开始,乌云掩盖了银月,天空又下起了雨。

    然而岑迟没有感受到脸上有冰凉雨水滴落,他只是听见了雨水打落在石阶上发出的声音,水雾四溅,石阶上已经又走远了些的师父背影,变得更加朦胧。

    那道模糊的背影,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依然继续一级一级踏着石阶向前走。

    “师父!”岑迟高喊了一声,下意识往前追出一步。

    也正是在此时,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极轻,仿佛飘在半空,只是起意向前跃出,即像切雨的燕子。一下子掠出了数丈,掠到离那道影子只差不到七步的距离。

    这诡异的一幕,令岑迟心头无端一空,他顿时又隐隐意识到,自己仿佛变成了掉入陷阱里的兔子。

    那个在雨幕中渐渐走远的背影忽然站住脚步,转过脸来……他的脸模糊了五官,不知是因为雨越下越大影响了视觉。还是因为那张脸孔狰狞扭曲到了一起……

    那个人手里握了一把尖刀。锋利的刀口仿佛能将天空坠下的雨滴切成两瓣。

    那个人冷冷说道:“迟儿,为师来看你,新换的床铺可还习惯?”

    持刀的模糊人影在说着话的同时。似乎也正要走过来,但他又只能在原地扯动腿脚,却迈不开实际的半步距离。

    到了这时,岑迟才看清。原来那模糊人影的脚下,还有一个少年身影。那个少年紧紧抱着持刀人影的双腿。才致使他迈不开步履,而少年身上的靛青色衣衫已经变成一种暗红颜色,并非因为被雨水打湿,而是被血水浸透。

    “走啊!”

    少年仰起脸转过来。大声喊道。

    与那颀长人影模糊的脸孔不同,蜷在地上的少年虽然身形模糊在了一片暗红颜色中,但他的脸孔轮廓在夜色雨幕中却能非常清晰的印入岑迟眼中。那睁大的双瞳嵌在惨白的面庞上,黝黑的瞳孔仿佛开启了地域的通道。

    “师哥……”岑迟忍不住颤声唤道。那个颀长人影冰冷的声音以及他握着的尖刀。令岑迟直欲立即转身逃走,但当他看清拖住那颀长人影步履的竟是二师兄林杉,看见二师兄倒在血泊中,他顿时又觉得,自己的双腿僵硬了。

    “走!”少年再次喊了那个字,合着血沫呛出喉口,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不走等死啊!”

    站在山路石阶上的岑迟,望着眼前那一幕,心绪惊恐至极。他没有转身,但总算能控制双腿后退一步,却不料这一步踏入了深渊。

    “师……”岑迟压抑着嗓音嘶吼,猛然自梦魇中惊醒,旋即就感觉到四肢百骸被痛苦填塞,激得他的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但幸好自己现在已从那几可摧残心魂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虽然明知道是梦,可在刚刚睁开眼梦醒之时,岑迟的心里竟隐有劫后余生的感触。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不慎牵动肋下断骨处伤痛,禁不住闷哼一声。

    身体上的痛苦很快使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脸上又浮现一丝苦笑。

    如此折腾,有时放空了心神想一想,还真是件无趣至极、徒增伤痛的事情。

    一旁趴在桌面上打盹的中年道人方无听见床那边传来的响动声,坐直身体侧目看过去,有些惊讶地道:“这么快就醒了?”

    在说着话的同时,方无已自桌边起身,走到床沿坐下,然后扣着岑迟的手腕诊看片刻,随后又道:“小命得保,但至少要卧床休养五天,才能活动手脚。”

    “五天?”岑迟忽然想起一事,挣扎着要坐起。

    方无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急声道:“别挣了,断的肋骨才刚接回去,如果不注意休养,恐怕会造成隐疾。”

    岑迟无声叹了口气,他也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糟糕透顶。之前在梦境中时,他虽然总觉得自己的双脚不在实地,身体如游魂漂浮,但那时随着神智的飘虚,浑身伤痛倒也虚化朦胧起来,不似现在醒来时这样真实且剧烈,激得他里衣尽被汗湿。

    方无将岑迟的手放回棉被里,然后看着他慢慢说道:“何苦如此折腾,我本以为,茶棚里的事情过后,你便放下了杀念。”

    “为了避免高潜从你那儿看出端倪,以便我在客栈里继续行事,之前离开茶馆那会儿我必须骗过你。老道,如果你生气了,尽管骂我吧。”对于此事,岑迟本想对方无抱以歉意笑容,然而此时他浑身各处无不痛苦,实在笑不出来。顿声片刻将呼吸调匀,他蹙着眉又道:“你刚才给我吃的那种红色小药丸还有吗?”

    方无微微一愣,旋即摇头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怎会随身带得太多?就两份,你吐了一份,吃了一份。便没有了。”

    “救急啊。”岑迟盯着方无的脸,显然他在质疑道人的回答,“你信不信,一个本可以活命的人,却可以不流一滴血,活活被痛死?”

    方无扯了扯嘴角,忽然道:“像《刑房百日志》这种牢狱手札。你还是少看为妙。以免会胡思乱想。”

    岑迟淡淡地道:“若非那书是你的珍藏,我根本不屑一顾。”

    “收藏也是无奈之举,像此类前朝遗留的*。恐怕现世即会被焚。”方无摸须洒然说道,“这种用囚徒鲜血生命换得的经验之书,虽然一字一句的记载过于凶残,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以《刑房百日志》里的那种手段进行逼供。恐怕就是石人也得开口了。原作者那种变态才智,今朝也再难得见。”

    岑迟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不肯拿出那种红色小药丸。也许今后你会失掉一个能与你同聊那变态作者的朋友。”

    房间里有一刻地安静,静到连窗外忽起的狂风摇晃树桠发出的“哗哗”声,都清晰得几可凭耳力辨出风向。

    “但是你现在需要休息。”沉默了片刻的方无终于开口,他收起了漫谈的心绪。脸色沉着起来,“那种药能激发人的体力潜能,你服用后会觉得精神振奋。可却不知,那药力的作用就是在燃烧人的元气。你本就失血过多。哪还经得起这般煎熬?”

    “你觉得我现在能休息得稳妥?”虽然岑迟知道,方无说那番话也是为他着想,但身体上的痛苦给他的感受更加直接,挫磨了他的耐心。咬牙忍耐了片刻,他又说道:“不如你给我当头来上一棍子,这样我也可以歇了。”

    方无抿紧了唇,不说给,也不说不给。

    “给我吧。”岑迟沉声一叹,望着中年道人的眼神渐渐有了哀求之意,“我知道你手里肯定还留有一份。”

    方无依旧坐着不动,只声音缓慢地问道:“我给你那种药,但你吃了可别发疯,别再做疯狂之事。”

    “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岑迟挑了挑嘴角,“除非那红色小药丸是仙丹灵药,否则服食之后虽然能激起些精神,最多也只是够我张嘴说话罢了,还能怎样。”

    “我也是为了防着你胡来,决心要杀高潜的事,你就骗了我。”话虽这么说,方无却还是做出了让步,果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纸袋,随手丢到了岑迟胸前盖着的棉被上。

    岑迟动了动手指,想去拿那装着药丸的纸袋,但他却很快又放弃了,长出一口气,说道:“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就别动。”方无说着,已至桌边,倒了杯凉开水端过来,帮助岑迟服药。此时屋中的情景,实在不适合外人得见,因而方无没有唤人送开水进来,他非女子,在有些事情上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不过,岑迟本也是随性之人,凉水助药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吞下那药丸,要减轻些身体上的痛苦。

    内腑受挫之痛、断骨之痛、拔du之痛,一并袭来,对他这样毫无武功根底的人而言,确实令他每清醒片刻、每一次呼吸都变成活着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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