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番外-万里无云 (第1/3页)
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德太多,这辈子才投胎成为晏宁的儿子。太爷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甚至有点儿不靠谱的舅舅,以及暗恋舅舅的时阿姨,都是人中翘楚,我感觉我这辈子得非常非常努力,或许才能勉强达到他们的水平。所以,我的自豪和压力是成正比的。
当然,我的幸福指数也是最高的,我一路顺风顺水,似乎没遇到什么巨大的挫折,唯一的成长压力也被我化成动力。我还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就是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坚决不会靠爹妈混日子,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想想自己能和老爸站在一起平等谈话,我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全家人都很宠爱我,宠爱但不是溺爱。我爸晏宁是个严父,但凡我哪儿做的不对,他就一定会处罚我。连我太爷爷都有些惧他,更别提别人。唯一能压制他的估计就是我妈了。可惜我妈虽然爱我,但每次她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和我爸爸同一阵营。对我来说,这是个悲伤的结局。
在我七八月大的时候,他就对我实行了第一次处罚。当时我很挑食,除了我妈的奶水,别的什么都不吃,他们选购选过各地的奶粉,偏偏我就是不吃。每回他们拿着奶瓶送到我嘴巴的时候,我就撇嘴哇哇大哭,就算强行灌入我嘴里,我也会一滴不剩地全给吐出来。据说我呕得特别认真,有时候会把已经吃下肚的奶水也给吐出来。
当年我第一次吐的时候,我妈吓坏了,我爸却笑嘻嘻地拿着相机把这一段录了下来。我长大后他还放给我看。当我看到一个小婴儿皱着脸,嫌弃地吐着舌头,然后哇一声把胃里的奶水通过嘴巴鼻子往外吐的时候,我……我感觉特别不好!
要不是我长得和我爸爸有那么一点儿相似,我真的要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了!
我妈心疼我,不舍得让我饿着,所以每天拼命吃各种产奶的东西,为得就是能满足我日益增大的胃口。
我那个年纪,早该吃辅食,但是我就是拧着性子,坚决不吃。
后来我爸怒了,也没经过我妈同意,把我抱给太爷爷照顾几天,目前是要让我强行断奶。
想想他真狠,我才七八月啊!科学还说得母乳喂养到一周岁至一岁半。
忽然间没了亲娘的照顾,我是白天也哭晚上也哭,连水也不肯喝,可苦坏了照顾我的保姆。我不记得自己折腾了多久。
太爷爷说我闹腾两天发现亲妈还没出现,就勉为其难吃了几口奶娘的奶,结果吃完就吐。我想也是啊,味儿不对,吃下去必定难受。我这种连奶粉都不肯吃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吃别人的奶水。从那以后我开始吃辅食吃奶粉,不吃不行,饿的时候,光嚎哭是不能填饱肚子的,不填饱肚子又哪里有精力同我爸对抗?
一个星期后,我妈把我抱回去。我妈妈回忆说,当时我看见她第一眼是漠视,第二眼是撇嘴,第三眼就哭得震天响。等到了她怀里,就抓着要掀她的衣服吃奶,但是随后我就被我爸爸无情地抱开。
我享受母乳的快乐时光就这样无情地被他们截断。
我爸后来特别嫌弃说,总说:“小东西你就是不省心,长一张挑剔的嘴,当年在你妈肚子里就特别能闹腾,害的你妈妈吃什么吐什么!”
我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对我妈毫无原则的好之外,对别人的好都是有底线的。而且他不同时候底线也不同,我想在回想起来,对他还有着深深的畏惧之意。
较之我爸,太爷爷对我真的是好的。大概是太爷爷和我爸关系本就不太好,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和太爷爷的革命友谊一直持续到他老人家离世。
太爷爷喜欢跟我讲他当年创立家业的故事,虽然我能听出他老人家偶尔也会运用夸张的手法,但我还听得是热血沸腾,小小年纪就对太爷爷简直崇拜得不行。
太爷爷去世的时候是九十七岁,差三年满百岁。那一年,我刚满十八岁。
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是在早晨,太阳刚好能照到院子里。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别墅的院子里,在老藤椅上坐下,戴上老花镜,品着大红袍,看着他最喜欢的财经报刊。等保姆走过去提醒他用餐的时候,才发现他倚在藤椅上,双眼紧合,面容安详。
他老人家的茶杯放在老藤椅旁边的漆木桌上,还热乎着,正散着袅袅水汽。报刊被手压着,放在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垂在半空,老花镜半挂在鼻子上。
保姆叫了他好几声,见他毫无反应,才惊叫起来。
我听到保姆异常的声音,第一个冲过去。紧接着是爸爸妈妈,最后是爷爷搀扶着奶奶。
我们一家子人,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走的如此突然,如此平静。
弟弟和妹妹已经开学,这会子正在学校,不过当天下午就被接回家。
太爷爷的遗嘱早几年前就立好了,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爸爸取出遗嘱,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读了出来。财产分割这一块没有人有疑义,毕竟大家都不缺钱,太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把很多股份分给我我们,遗嘱里还是对某些固定财产的分配而已。
不过,读到最后,爸爸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爷爷,为难地说:“爸,爷爷在遗嘱里说要和奶奶合葬。”
爷爷微怔,抬头看着爸爸。
我听爷爷讲了他自己那么多故事,包括他和太奶奶之间的恩怨,但是他从来没讲过到底爱没爱过太奶奶,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太奶奶只有爷爷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和太爷爷离婚很多年,但是葬礼等事情还是爷爷亲自操办的,太奶奶家人虽然想干涉,但是毕竟爷爷是太奶奶的亲儿子,所以墓地等一应事情,皆由爷爷过手。我猜测这是表面上大家看到的,暗地里估计都是太爷爷在操办。我爷爷就是个学术痴,到现在连煎鸡蛋都不会干。
当时太奶奶的遗嘱中有一条,就是坚决不和太爷爷葬在同一个墓地。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和太爷爷叫板,死了也不肯原谅。
如今,太爷爷的遗嘱要求和太奶奶葬一起,这可是有悖于太奶奶的心愿。
还真是叫大家左右为难你。长辈们彼此犹豫,后来我爸拉着我,说让我来做决定。我真是欲哭无泪,问他:“爸你干嘛不问弟弟,他今年也十五岁了。实在不行,也可以问小妹。”
小妹可是爸妈的老来女,俩人也真是够可以的,在快四十岁那一年,又给我们生了个女儿,还是我妈强烈要求生的。
我爸是不喜欢小孩的,从他对我们三个人的态度上就看了出来,我妈妈特别喜欢小孩,估计我们三兄妹没胎死腹中已经是福大命大。
我爸斜乜我一眼,说:“谁让你是最大。”
我爷爷跟着说:“昭昭,曾孙辈中,太爷爷最喜欢的是你,就你来决定吧。”
我:“……那就合葬。”
我又不认识太奶奶,我当然站在太爷爷这边。既然这是太爷爷最后一个心愿,我还是成全他老人家为好。
大家于是把两位老人家合葬一起。
站在墓碑前,我回想起太爷爷跟我讲的那些事,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我希望太奶奶在天之灵不要怪我。
爷爷奶奶这对夫妻是志趣相同,一辈子相敬如宾,就算争吵那也是高水平的争吵;爸爸妈妈这对夫妻是相辅相成,估计这辈子都会这样相亲相爱(主要是我爸这人嘴特别会说,我妈心又特别软,争吵内容基本上都是要不要生二胎)。
而我太爷爷和太奶奶,就只能用相爱相杀来形容了。
太爷爷十七岁出来闯荡,混迹五年之后用所有积蓄开了第一家酒吧——万里酒坊。太爷爷说家人不远万里从战火纷飞的内陆逃到香港,为的就是能找一处地方安生立命。
我的名字也来源这儿。
行万里路,求一处家。
太爷爷在酒坊成立第三年的时候遇到了命里的女神。
你们如果猜这个人是太奶奶,那就错了。她不是我太奶奶。
太爷爷说起初恋的时候,连连称叹,说她气质超然,家境优渥,为人可亲。
不过那时候的太爷爷并没有多少钱,没有依附当地的各种势力,因此她的酒吧收入并不多,每个月要给保头交各种保护费,遇见初恋的时候,那就把都有要倒闭的苗头。他唯一的有点大概就是帅。我见过太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真的很帅,搁现在,能秒杀一群新生态小鲜肉。我太爷爷说我长得最像他,嘿嘿。
太爷爷和初恋如胶似漆了一段日子,初恋家人出来干涉。太爷爷和初恋爱得正浓烈,怎么肯分手。可惜在那个时代,棒打鸳鸯的手段很多,太爷爷的万里酒吧被人砸了。初恋怕两个人在一起会害了太爷爷,便含泪和太爷爷分手。
分手后的太爷爷日子并不好过。初恋的未婚夫和黑道关系很深,指派黑道处理掉太爷爷。初恋意外听到她未婚夫和黑道大佬谈话内容,想去提醒太爷爷,可惜她比家里人禁锢,不让出门。于是初恋打电话给了她的一个好朋友,请她帮忙。
初恋的好朋友一直都不看好她这段恋情,老早就提醒过她,如果自己不能坚持到最后,就不要和穷小子谈恋爱,毕竟你家里人十分嫌贫爱富。初恋怕太爷爷当天就遭到暗害,就央求朋友即刻去万里酒坊找太爷爷。
初恋的好朋友当时正在外面,身上没多少钱,正好一起玩的一个友人有钱,那好友听了两人的事情后觉得太爷爷也挺可怜的,便拿了钱和和她一起去找太爷爷。
太爷爷当时很颓废地呆在万里酒坊喝闷酒。酒坊的招牌被砸得稀巴烂,屋里也是一片狼藉,破碎的酒杯酒瓶碟子盘子,桌子东倒西歪,屋里弥漫着各种酒的混合味道。太爷爷根本无心收拾。
初恋的好朋友对太爷爷讥讽了半天,最后甩给他一沓美金和两根金条让他拿着钱出去躲远点,实在不行就回大陆。
那时候大陆战火刚停。
太爷爷不好对初恋的好朋友说狠话,只能用目光怒瞪她们。太爷爷骨子里是很要强的,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像贼一样东躲西藏。他并没有打算逃。他讲述的时候对我说,人一辈子不过几十年,要活得正直光明,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活着,是很没意思的。
结果他刚把美金和金条捡起来,想要重新塞进初恋好朋友手里的时候,万里酒坊的门被人踹开。大约五六个人,提着武器,走了进来。这帮人一看就知道是道上混的。初恋的好朋友吓了一跳,拉着朋友就要离开,毕竟她也怕自己惹怒初恋的未婚夫。
那些闹事的人分不清楚她们是谁,也就没让他们走。初恋的好朋友急忙解释她是初恋的朋友,这次是凑巧路过,和晏至臣并不熟稔。太爷爷走上前,把她们两个人护在身后,说:“你们要找的是我,不要伤害无辜。这二位都是她的朋友,让她们走吧。”
闹事的说:“晏至臣我看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待会是被沉尸海底还是分尸荒山。”
太爷爷回头对她们二人说:“你们快走!”
初恋被这帮人的阵势吓得脑子发懵,腿都软了,别说跑,就连走都走不稳。
闹事的说:“晏至臣,你是想挣扎一下再死,还是乖乖就死?”
这时,太爷爷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开口说话了。她说:“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我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她当时的模样。我猜她当时的语气一定是清冷里透着杀气,眼神一定是犀利中带着嘲弄,嘴角必须挂着戏谑的笑容。
闹事的笑了,举着枪对她说:“哪里来的毛丫头,不知好歹!哥在这儿办事,跟你没关系就别他妈夸海口讲大话,你要是欠收拾回头哥在床上好好收拾你,保准你爽翻天!”
初恋朋友吓得瘫软在地上。她则是在太爷爷和初恋朋友的惊愕目光中走上前,轻蔑地对闹事的笑道:“尹兆武见了我都得跪下说话,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别回头舌头被割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尹兆武黑帮大佬之一,也真是闹事的老大。他没想到这女的居然敢这么说,一时间也被唬住,就问:“哟,你混哪家的?”
她冷笑一声,说:“想知道?滚回去问尹兆武,问问他还认不认得我吴芸。”
那闹事的听了她的名字之后,愣了好一会,最后面带怀疑地问:“你真的是吴小姐?”
吴芸掏出别再腰间的□□,指着他的脑袋,说:“要不要试试看,我们俩谁的枪法更快?”
闹事的不敢贸然行事,指着晏至臣说:“小子,算你今天走运!”
闹事的一帮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吴芸又说:“和尹兆武说一声,晏至臣我罩了,以后别想动他。”
初恋的朋友直到那帮人走了也没从惊愕从回过神。大家都知道吴芸很仗义家里有钱,但是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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