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秋月寒·你是我的小心肝 (第2/3页)
,也照亮了他胸口的匕首。
韩让却背对着月光,只能看见一个灰黑的身影。
他只说了三个字。
“秋月寒。”
他的声音,也像他的背影一样,染上了是低哑的灰黑色。
尉迟老爷子的呼吸骤然凝滞了。
“是她……原来是她!”
匕首抽出。血被铅色的月光照着,也变成了铅色的雾。
小丁又一次尖叫起来。
“别叫了。”低哑的男声里带了点厌烦。
小丁立刻收了声。
火折子一亮,点亮了屋里唯一的一盏灯,也照亮了韩让的脸。
那张脸看上去疲惫而憔悴。
“那个女人呢?”
他指的是苏娘。
房间里已经没了苏娘的身影。
小丁道:“她跑了。”
说完,就仔细观察着韩让的脸。
韩让却什么也没有表示。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好像在听外面的动静,也好像没在听。
小丁道:“你如果现在去追,或许还追得上。”
她刚说完这句,陡然感受到了韩让的杀气。
她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这是她自来到这里以来,第一次说错话。
韩让盯着她,道:“你比她更危险。”
他的匕首还染着血,握在手中,一直没有收起来。
“所以你要先杀我?”
“对。”
听了这个回答,小丁竟然笑了。
那笑容里再也找不到一丝羞涩与单纯,反而像是因为某种危险的刺激变得兴奋起来。
也许还有一丝恶毒。
“你是从哪里发现了破绽?”
一模一样的问话,她之前曾经问过尉迟老爷子,那时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现在不但没有颤抖,反而很平静,很愉快。像是在观赏着恶作剧过后的余兴节目。
韩让道:“从接到那封信开始。——那些信,虽然署名是萧洛华,其实是出自你的手笔吧。尉迟老爷子的那一封也是。”
“你认得萧洛华的笔迹?”
“我不认得。但不管是谁,定下了这样大费周章的计划,一定会亲自来到这里,看看事情办得如何。如有万一,还可随机应变,蒙混过去。——所以写信的人,一定在今夜你们几人中间。能写出这样信的人,一定不会死得太快。那么不是你,就是我。而我知道我不是。”
小丁眨眨眼道:“为什么不是苏娘?”
韩让冷冷道:“在苏楼里,她找不到这样差的纸墨。”
“看来你早已翻过她的抽屉。”
“对。”
小丁又笑了,笑得像一串银铃,笑得眼睛发亮。
然后她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那几封信写得很不错呢。”
“你写得确实不错,演技更好。”韩让道,“只是你犯了一个错。”
“什么错?”
“你在信上说,如果来的人不是峨眉掌门,那么便不必取她的性命——但是杀手韩让,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见过他长相的人。”
说到后一句,韩让的声音越发低沉。
小丁叹道:“原来我是在这里暴露的——现在的杀手,也太不听话了。”
韩让不说话。
“你明知是我布的局,那你为何还要来?”小丁忽然眯起了眼睛。
韩让还是没有回答。他变得越发沉默。
小丁瞥一眼尉迟老爷子的尸体,轻轻笑道:“他恐怕到死都以为,是那个叫秋月寒的人雇你杀了他。我却知道他错了。”小丁凝视着韩让的眼睛,“因为秋月寒早已死了!”
韩让的手里还握着匕首,淬了剧毒的匕首。
但他的匕首是否还能刺得出去?
“秋月寒,峨眉派女弟子,十二岁入山门,十四岁因病夭折,”她淡淡一笑,道,“这只是峨眉派的说辞。其实她并没有死——她只是遭遇强暴,未婚先孕,师门不为她报仇,反引以为耻,秘密将她逐下山去。”
韩让没有回答。
但他的眼神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离开峨眉派后,秋月寒四处颠沛流离。孩子也没来得及做掉,就这样在她肚子里越长越大。最后,在长安近郊一处破烂的民房里,她生下了那个孩子,却因此患病。临死之前,她把对那个罪人的仇恨,全都告诉了那个孩子。孩子失去亲人,一无所有,为了谋生,最终长成了一个杀手。”
韩让动容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小丁怔了一怔,忽然凄然笑道,“因为我和秋月寒一样,和她的孩子也一样……我是夜游宫出身的孤女,十二岁起,被送进峨眉派,刺探他们的秘密——这些门派的秘密,和他们的冷酷无情,我再清楚不过。”
停了停,小丁看着韩让,幽幽叹道:“密探,杀手,都很少有人能做到四十岁。死得快,老得更快。”她的唇边勾起一丝沧桑的笑容,“我是不是也已经老了?”
韩让没有回答,默默看着小丁。
那也许是同情的眼神,也许不是。
小丁的眼睛闪了闪,道:“如果你想知道夜游宫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问吧。”
韩让道:“不想。”
小丁叹道:“我已看过了你的样子,所以我也不打算再活下去……只是杀我之前,能否陪我再喝上一杯?”
没等韩让点头,小丁就拿起了桌上那壶西域葡萄酒,缓慢而小心地倒了两杯。
酒香再浓,也遮不过屋里浓重的血腥。
晶莹的眼泪沿着粉嫩的脸颊滑下,不是春天,却似是桃花含着春雨。
韩让看了看那两杯酒,又看了看小丁的脸,突然扳住了她的下巴,往她唇上吻了过去。
这亲吻本来就霸道而蛮横,更何况韩让的脸上还带有胡茬。小丁挣扎了两下,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一边回应他的亲吻,一边默默咽下喉咙里倒流的泪水。
不知吻了多久,小丁的手臂渐渐绕上了韩让的脖子,韩让却突然将她一把推开。
“我……不能……”
他的呼吸已乱了。
小丁低头道:“我知道……我们喝酒吧。”
韩让点了一下头。
他们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同时仰起了脖子,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的时候,韩让还是面无表情。
小丁却笑了。
那笑容得意又阴毒。
可是没过多久,面孔就突然扭曲。
她的手指肌肉紧绷,有如鸡爪,竭力想伸到嘴里,却似乎因为肌肉绷得太紧的缘故,已无法自由地控制了。
“这是,这是……”
韩让道:“刚才我吻你的时候,就掉换了两只杯子。”
小丁挣扎了许久,终于能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抠挖起来。
但是她这一夜什么东西都没吃,所以也吐不出什么来。
韩让冷冷道:“你知晓我的身世,才有意让我配合那个人行动。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来,也一定会额外取走他的命。只要我报仇之后,情绪冲动,你就有可乘之机了。”
“又被你……看破了……很好,很好……”小丁的两眼圆瞪,仿佛要凸出来,突然一声尖笑,道,“杀掉亲生父亲的感觉,怎么样啊?”
她说完这句话,就扑通一声,从凳子上跌落在地。
韩让的呼吸微微一顿,袖起匕首,霍然起身。
他在这里耽搁太久了,这并非他的风格。这也许因为他虽然习惯了杀人,但报仇却是头一次。
杀人过后他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厌恶,但是不管那厌恶有多深,十天之后都会完全退去。
但报仇带给他的,却是一瞬间的痛快,和与之不相称的,近乎永恒的空虚与麻木。
于是他什么都没多想,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眼前是窗。
虽然不是他最初进来的那一扇,却和那扇一样宽,一样高,只要轻轻一跃,他便可以和来时一样轻松离开。
窗外的天空,月亮还挂在那里,满月。
“好想一直看着这样的月亮啊。”
心里的空虚,仿佛一瞬间都被月光填满。
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这样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两眼依旧望着这月亮,他慢慢地躺了下去,好像很累了,只想躺下来赏一赏这月色。
在他身后,女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了,而他已再也不能动。
小丁。
小丁亭亭地站在他身后,晃着手里黄铜铸的机关针筒,笑道:
“原来这东西这样好用。那老不死得方才说得有道理对,这世上既然有了机关,铸剑的技术再好,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说完,慢慢在韩让身边蹲了下去。
“平时下手之后,总会仔细观察对手的死活,报仇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呢?”
她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用手分开韩让的眼睑。
这个问题,她已得不到答案——那瞳孔已散开了。
“虽说你不该背对着我。不过,即便你走近来看我,你的匕首到底能不能比它更快?”
她说完,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叹了一口气,坐到桌边,晃了晃酒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这么好的酒,下了毒进去,就真的可惜了。”
她将酒端到了唇边,却又没有急着饮。
“不过,就算没有毒,只有一个人饮,岂不是也很可惜?”
说了这一句,她就拿起酒壶站了起来,迈着轻盈的步伐,往苏娘的卧房中走去。
卧房静悄悄的,没有点灯,只有很美的月色。
“苏姑娘,快出来,陪我喝上两杯,好不好?”
她大声喊着。
没有人回应。
“韩让熄灯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的方向。我知道你逃不出去,你就在这间屋子里。出——来——吧——”
她这样高声说着,拿着酒壶,在屋子里晃荡着,寻找着,一会儿扫扫床下,一会儿翻翻箱子,还把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简直是有意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动静越大,她笑得越开心。
因为她早就知道,苏娘不会在这些地方。
屋子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一只花梨的大衣柜。
在刚才那一瞬的黑暗中,苏娘最容易想到的藏身之处,只能是这里。
这些动静,和方才她那些自言自语的话,都是说给柜子里的苏娘听的。
只要想到苏娘听到这些声音瑟瑟发抖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感到兴奋。
时候差不多了。
她走到了雕花的衣柜面前,有意停了一阵,然后一边笑,一边打开了衣柜。
苏娘果然缩在那里面,两手握着烛台,颤抖着指向小丁。
但她的身体已因为惊吓而瘫软,没有了任何将它刺出的力气。
小丁笑得更开怀了。
“原来你躲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苦哟。”
说话的功夫,她已封住了她周身的穴道,然后没费什么劲儿,就将她手里的烛台拿了过来,往地下一丢。
烛台摔在地上的时候,苏娘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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