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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简介

    第77章 (第1/3页)

    77-1

    “陌头柳苍苍,行行重行行。不胜清如月,长兮远相思。玲珑攀红豆,入骨君知否?留待百岁时,缓缓灯如旧。”

    唇上的两根手指已经离开,孟沅一字字念出这首诗,说不上心头突然涌上是什么滋味,他抬起一手,顺着苏于溪脸庞的轮廓,轻抚上他额前的头发。

    “小七。”

    以孟青云的身份,他这样称呼他才最为确切。

    “留待百岁时,缓缓灯如旧……”

    苏于溪重复着,只觉这诗起初落于纸上,现在让孟沅读出来,再由他自己默念一遍,却分明是三种不同的感受。

    “那时你突然离开,就留下没头没尾的两句诗,可真是平白让我琢磨了许多年,若不是我今天问起来,你还打算隐瞒多久?”

    孟沅沉默,苏于溪感觉到,他放在他额头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半晌,他才反问,“若我早早就告诉你了,结果会有什么不同?”

    苏于溪一怔。

    孟沅苦笑两声,“青云对小七而言,究竟是什么?以前你给过我一个回答,如今那回答还是一样的吗?”

    “……”

    夜在突然间更加宁谧了,仿佛在很久很以前,就曾有过这样的相顾无言,其时天地默然,苏于溪身上雪白的色调铺展开孟青云整个视野,衣袂拂过眼前,便如昆山玉碎,心字成灰。

    “青云,曾救小七于水火,教小七读书习字,引他走上完全崭新的人生,青云对小七而言,是恩人,伙伴,兄长,知己,是可以性命相托的、比任何人都更重要的,唯一的亲人。”

    这段话,犹如镌刻在心上的一块无字碑,是当初孟青云辞官卸甲、离开皇城之前,苏于溪对他说过的话,直到现在,孟沅也仍旧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明白。

    所以,当几百年以后,苏于溪又一次说出这段话时,他才恍然发现,这答案竟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连一个形容的字眼都没有改变。

    恩人,伙伴,兄长,知己……以及,亲人。

    最后这两个字初初听来是多么如鲠在喉,终是令那时的他下定全部决心,一骑红尘远赴山野,栖凤朝中于是少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而民间却自此多了一则惊才绝艳的画师传奇。

    相较于彼时的心如死灰,孟沅发觉自己现在的心情竟出奇的平静,他只是笑了笑,坦然说道,“既然不管怎样都是固定的身份了,那就算早早说出来,又能有什么不同?倒不如,什么都不用改变的好。”

    不改变,最起码会让小七少了许多烦恼。

    “或许吧。”

    苏于溪答,时机使然。

    若是在他被迫入宫之前,孟青云就能回来,那或许这句话就是锦上添花;而若照事实演绎,等他已经入了宫,他们才再度重逢,若那时候他贸然表露心迹,或许就不仅仅是平白辜负,只怕还会令这层“亲人”般的关系也最终走上殊途陌路。

    不得不说,孟青云的确是理智冷静的,但就是这份理智冷静,让他与曾经的挚爱失之交臂。

    而大概正因为渊源如此,这辈子的孟沅才会从一开始就暗示自己必须主动争取,在苏于溪面前总是表现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再是沉稳的兄长,也不是可靠的知己,更加不是重要的亲人。

    原本以为,他已经差不多快要做到了,那些日子两个人相处,孟沅隐约觉得,苏于溪对他是不一样的了。

    有时候坐在沙发里看书,他偶尔突然抬头,会发现苏于溪好像在偷看他,被问的时候他还会不好意思,会脸红。而在他出差的那几天,苏于溪会很晚都不睡觉,等着他打来电话,就为说一句晚安。还有,最后在那海底,苏于溪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他当时的口型好像说的是……

    难道,是他自作多情?

    孟沅不确定,也不敢确定。他怕一旦再深入追究下去,像现在这样两个人能窝在一个被子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酥鱼,睡吧。”

    被打击的次数太多,孟沅到底还是有些泄气,他恋恋不舍收回手,故作轻松地笑道,“熬夜会长黑眼圈的,我都已经快成熊猫眼了。”

    苏于溪一听也笑起来,“熊猫眼?我看看,是什么样儿的?”

    他说着就突然凑近,可是现在一片漆黑哪里能看得清,孟沅只感觉他半个人都靠上来,温暖的呼吸突然无比接近,让他顿时身子一僵。

    “熊猫眼有什么好看的?本大爷这么帅的光辉形象,让你看熊猫眼岂不是太丢脸了,不给看!打死也不给看!”

    孟沅拼命拿枕头做掩护,苏于溪跟他抢得不可开交,而这单人床实在有点嫌窄,孟沅一不留神差点从床上跌下去,若不是苏于溪正拉着他,这黑灯瞎火的,他非得摔个倒栽葱不可。

    实在忍不住,苏于溪边把孟沅扯回来边笑话他,“瞧你别扭的,大男人讲究那么多干嘛?连我都不给看?再说了,孟沅就算是熊猫眼也一样很帅,我不会嫌弃你的,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熊猫眼……”

    孟沅好不容易稳住平衡,一心只想着丢人了要反驳回去,却是刚要说话,脑子里竟难得灵光一闪。

    “什么叫不会嫌弃我?”

    孟沅下意识想,如果是朋友、兄长、知己、亲人,会用“嫌弃”这个字眼么?不过貌似,也不是全无可能?

    苏于溪没注意他语气有异,理所当然地回答,“谁叫你是孟沅呢,所以就算嫌弃也只能这样了。”

    孟沅闻言先是愣住,下一刻头顶似有数道闷雷齐齐轰然炸响,他一个激灵翻身抱住苏于溪,像是生怕他趁机溜掉一般。

    “小、小酥鱼!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是我所有就只能这样了?你说的只能这样是哪样?是我想的那样吗?不对不对……我想的那样也不是这样……嗷!怎么感觉越来越乱……”

    呆子!

    无奈地叹口气,苏于溪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把一只胳膊抢救出来,这家伙到底每天吃多少肉?都沉得跟铁塔一样了。

    “放我起来……”他严重抗议。

    孟沅那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模式又开始作祟,他还在纠结与自我纠结中无法自拔,“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另外一只胳膊死活也拔不出来,苏于溪懊恼地抱怨,“我刚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孟沅更加激动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么重要的话我怎么可能听错?绝对不会听错的,不会的,我就是还没搞懂到底什么意思,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听错的,不会听错的,小酥鱼,我没听错,对不对?”

    “对不对……?”

    恳求的、低哑的嗓音,窒闷得像是从深处满溢出来。苏于溪的心也仿佛被这发自肺腑的声音重重的冲撞了一下。

    许久许久,久到终于再敌不过孟沅近乎执拗的坚持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轻轻回答,“对,你没听错。”

    没听错?

    那……那就是说……

    孟沅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似是要让自己尽量放轻松,“那你的意思不会是……那个……”

    苏于溪的悄悄轻轻缠上他的。

    “刚刚你问我,青云对小七而言是什么?我答的的确是实话,放在现在也还是实话。但你其实忘了多问一句,孟沅对小酥鱼而言是什么,这两个答案是不一样的。”

    时间不一样,经历不一样,周围的万事万物都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否则今天的苏于溪,绝对不可能会按响外面那个门铃,这恐怕也是他自从有记忆以来,两辈子的时间里,做过最为大胆的一件事了。

    “这个问题,你敢问么?你若敢问,我就敢答。”

    这温柔清澈的声线宛如带着蛊惑的魔咒,孟沅无力拒绝,他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泽之鼓,和着他说出口的那句问话,像敲击在空气里,发出轻微的回响——

    孟沅对小酥鱼而言,是什么?

    黑暗中,传来苏于溪浅浅的笑声,孟沅有些迷惑,他感觉什么柔软又温暖的东西缠上他的肩膀,像是某个人的手臂,那手臂只消稍稍往下一用力,他就身不由己俯了下去。

    嘴唇相靠。

    孟沅睁大了眼。

    苏于溪眼睛是紧紧闭着的,因为紧张,他的睫毛不住颤抖,这么接近的距离,孟沅可以清楚感受到脸上皮肤随之而来微痒的触感。

    只可惜没等他再多体会一分,那触感就逃也似地飘走了。

    深紫色的幽光下,两个人的神情都看不分明,可是彼此还离得那么近,近到他们互相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炽热而急促。

    “……小酥鱼,这就是你的回答?”

    苏于溪不说话,几根手指恶作剧似的在孟沅唇上游来游去,一想到刚才头脑发热做了什么事,而且上头那人可能正以怎样的目光在看待自己,他就面如火烧,心跳的厉害。

    “喂,我都主动亲了你,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沅低低笑了一声,“还行吧,不算特别满意。”

    “你——”苏于溪恼羞成怒。

    孟沅微俯下身,贴近苏于溪耳边,低沉的嗓音不同于往常的清朗,慵懒中带着一抹沉郁的笑意。

    “小酥鱼,你这是亲,我要的……可是吻。”

    苏于溪耳朵被他吹得发痒,边躲边笑着问,“这还有什么区……唔……”

    以吻封缄,封得彻彻底底。孟沅怜惜苏于溪反应生涩,起初只是循序渐进,在他唇上辗转厮磨,而后才微微探出舌尖,尝试着深入交缠……

    苏于溪被他引领,从一开始就完全陷入茫然无措的状态,只能依靠本能双手用力攀住孟沅脊背。

    “……笨蛋,换气……”

    迷迷糊糊中,听见孟沅低声提醒。

    苏于溪后知后觉,脸腾一下更红了,“你在嘲笑我?”

    孟沅叹息,“我哪儿舍得,心疼还来不及呢……”

    黑暗里,苏于溪的怒目而视显然一点作用也没有。孟沅没听见回答,刚想安抚一下,苏于溪已经背过身去,孟沅于是从后拥住他,双手缠在他腰间。

    “生气啦?”

    孟沅问,在他的印象里,苏于溪生气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而这是否也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一样了呢?

    苏于溪低声回答,“没有。”

    两个人就这么维持一个姿势,静静呆了一会儿,苏于溪像是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个——”

    “嗯?”孟沅懒洋洋把玩苏于溪的手指。

    “算了。”这问题实在太过丢人,苏于溪毅然决定放弃,果断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孟沅想把他拉出来,这么一直憋着非憋出毛病,再说酒店的枕头能干净到哪儿去。

    苏于溪嘟嘟囔囔说出几个字,孟沅没太听清,“什么?”

    “你……”苏于溪突然松开枕头,“你嘲笑我没经验!”

    孟沅刚想笑,却不料他接下来又大声说了一句话,而且是无比愤愤地说,“那你自己怎么就有经验了?”

    话音刚落,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苏于溪觉得脸上热得快要冒火,这简直——简直太丢人现眼了!

    他挣扎着要跳下床,却被从后面一把搂住,偏生那人还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震得他耳膜脑袋一起疼。

    “我要回去了!”

    “别气别气……”

    孟沅赶紧识时务地止住笑,“原来你指这个啊,怪我,我早该想到的,不过小酥鱼你还真是笨呢,我的事儿你难道还不清楚?”

    苏于溪别开眼,就是因为清楚他才觉得奇怪。要是换成别人他还不一定这么想,偏偏上辈子孟青云就一直没有娶妻纳妾,这辈子孟沅在外面住,虽然以前他不知道,但严洛总是有事没事跟他暗示,说他有个朋友现在还是纯情处男什么的,本意是为了帮朋友树立纯洁正派的形象,实则却是把孟沅卖了个彻彻底底。

    按理说,孟沅在这方面的经验应该跟他是半斤八两,怎么刚才……

    “因为在在梦里,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孟沅不无暧昧地说,意有所指。

    苏于溪没反应过来,“梦里?”

    孟沅低笑,准确找到他的唇,啄一口,“小酥鱼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呢,不管哪辈子都只有你一个。”

    “……”

    “怎么?”

    “……快睡吧,我困了。”

    苏于溪默默躺回去,他承认要比厚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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