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毕国锋 (第2/3页)
回到审讯室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新的策略对付张显,这次他决定将问话的节奏放得慢一些。毕国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他伸手朝着常志晃了晃,示意他也来一根,但常志没有接。随后毕国锋有意无意地将烟盒丢在了桌上,自己则躺在椅子里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狭小的房间里很快就变得云山雾罩。张显吞了口唾沫,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那盒烟,却始终没有勇气伸手去拿。
“张显啊,你知道故意杀人罪一般判几年吗?”毕国锋眯着眼睛,陶醉在过烟瘾的享受中。
“啊……啊?”
“你说你还这么年轻,要是进去过一次号子,这污点可是要跟一辈子的,你说是不是?”毕国锋捅了捅身边的常志。
常志笑道:“这些档案可是会影响你贷款、工作甚至是结婚的,你可要想好了。”
张显缩了缩脖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毕国锋说,“那你明不明白你父母他们生你养你那么多年,有多辛苦。要是你进去了的话,他们可怎么办呢?据我所知你可独生子,并没有兄弟姐妹。”
张显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在桌子底下剥着自己的指甲,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毕国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他开始讨厌张显装模作样的嘴脸。对方不是那种见到警察就会低着头的那类人,张显显然是在用佯装的恐惧代替自己的回答。这种拖延审问进展的把戏,毕国锋当警察的这么多年早已经看腻了。
“假如说有同伙的话,主动提供还有立功表现。尤其是从犯,一来二去算下来,不用在里头待多久就能出来了,这加减法你应该学过的吧”毕国锋拔出一支烟连同打火机丢了过去。
张显笑嘻嘻地拿起香烟和打火机正想点上,可一听毕国锋的话,立马又停了下来:“这……警官,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你别他妈的装怂了,有什么能交代的都赶紧交代了,你的羁押时间不多了,省得我们兄弟带你进进出出的,累不累啊?”毕国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在杀了周惜之后,从金景花园逃跑时被人看见了吧。”
常志看毕国锋如此失态,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赶紧拉住了毕国锋的肩膀。
“我被人看见了?这不可能。我那天喝了酒后,是去了现场,但我那是去找我女朋友,不是杀我女朋友。”张显将烟屁股从嘴巴里又拿了出来,连同打火机一起放回了桌上。
“真是块硬骨头,叫目击证人来认人吧。”毕国锋摆了摆手,让人把张显带了出去。
“锋哥,真是他做的?”常志压低声音问毕国锋。
“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瞧他那德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让证人认人吧。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毕国锋刚吩咐下去,李洪就靠了过来:“没听说你们还有目击证人啊,待会儿顺利的话,也让我们问问行吗?”
“可以,如果真的顺利的话……”毕国锋不知怎么的,心里没有什么底气。
没多久,一个吊儿郎当的矮个子被带到了毕国锋的面前。毕国锋看着他有点诧异:这就是那个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毫不示弱地瞪眼睛对毕国锋说:“看什么看?不是你们叫我来认人的吗?赶快开始吧,我还有事呢。”
毕国锋叹了口气,只好让常志赶紧把准备接受辨认的7个人带进了对面的房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目击证人却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躲到了毕国锋的身后,一边躲还一边说:“警官,他们站在玻璃后面都看到我的样子了,要是出来以后报复我可怎么办呀?”
“不会的,这不是玻璃,这是双面镜。我们可以看得到他们,但是他们是看不到我们这边的,你放心指认好了。”毕国锋耐心地解释道,“你现在仔细的观察,看哪一个是你当天晚上看到的可疑人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都可以满足你,比如说要看嫌疑人的背影,侧面,甚至是想要听他们的声音。”
目击证人一听,这才从毕国锋的身后走出来,他滑稽搓了搓手:“是吗?你们这像演电影一样诶。那你让他们转过身去,我想看看背影。”
毕国锋打开门向外面的辅警招呼了一声:“让他们几个转个身。”辅警答应了一声,把指令传了过去。
目击证人盯着几人的背影看了一会,接着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第二个人说:“好像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好像?你要确定才行,这对我们警方的侦破工作可是很重要的。”毕国锋显然对目击证人的说辞有些不满。
目击证人想了想又说:“你这就难倒我了,当时天色都已经黑下来了,那附近路灯又昏暗,我也就大致看到个背影。我觉得就是这个人了,左边第二个。”这才他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极为肯定。
毕国锋心中憋闷,但又无处发作:“好吧,常志你带他出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站在7个人中最后一个身材健壮的张显和排在第二个的那个发福的胖子根本没有任何相似点,无论怎么都不会看错,看来这件案子中能够和张显搭上关系的最后一条线索也落空了。
这天晚上张显又被那李洪一行人换着方法又审问了好几轮,但最终也没有得到和毕国锋不一样的东西。毕国锋想依着目击证人指认的那个人的体型和特征进行排查,但上面并没有同意。那个目击证人的证言显然不太受信任,而且排查的范围也大得离谱,实行起来也困难重重。毕国锋的调查一时间陷入僵局,而张显的羁押时间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临近下班的时候,毕国锋想起父亲的叮嘱。虽然眼前的工作一时间无法取得进展,他可以选择在规定的时间下班,但是毕国锋宁愿继续留下来加班做些枯燥的排查工作,也不想回家陪父亲看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
同为警察的父亲在退休前曾经担任警队的公关,与电视台打交道超过15年。直到退休以后,依旧离不开和电视有关的一切,就连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也与之息息相关。但这不代表毕国锋也会喜欢和电视有关的东西,他从骨子里还是一个把刑侦工作作为自己职责所在的人。这一点与他的父亲区别太大了。
“组长,我先下班了。你还不准备走吗?”常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毕国锋的身后。
“你等会儿,张显家的电脑和他携带的手机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和周惜最后联系的时间在案发的前一天,内容上没有特别的,都是情侣之间常说的那些话。”
“行,明天你都打印出来,我要看一遍。另外,周惜的手机和电脑也让技术组加紧点,我要除了她和张显的聊天以外,所有的手机通讯记录。还有周惜手机上所有使用过的软件,登录过的账号,我也要知道。我还就不信了,这个案子到这儿真的堵死了。”毕国锋揉了揉眼睛又说,“你先下班吧,我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常志看了一眼毕国锋的电脑屏幕,上面是播放的是张显家附近几条街道的监控录像,于是便问:“张显的这条线不是断了吗?那个目击证人指认的人和张显根本天差地别,而且你看那几个同僚也一样拿他没辙,咱是不是不用盯那么紧了。”
“命案哪里容得下半点怠慢,上头可下了时限了,说是……”毕国锋顿了顿,“算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打你电话。”
常志心中一凛,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再追问下去。他答应了一声后,便拿了衣帽架上的外套走了。
之后的时间里,毕国锋又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的监控录像,但依旧一无所获。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才刚刚迈过7点。毕国锋拿起手机思忖着要不要给父亲打个电话,可犹豫了半天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毕国锋看着难以消磨的时间,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早上父亲和他说的那些话。这些年,在父亲的安排下大大小小的相亲已经有过上百次,但像这次这样重视,却还是头一回。毕国锋不知道父亲是基于什么原因,将岑敏称作一个好女孩。除了父亲一直强调的,对方是电视台台长托人介绍的这一层理由之外,无论是从外形上,还是性格上,他都不觉得岑敏是一个值得自己喜欢的人。
毕国锋是一个性格执拗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同样的,他不喜欢的事情,也一样绝没有人能强迫他去做。毕国锋躺在椅子里,用圆珠笔挠着后背,思考着如何将这件事情敷衍过去。但是偏偏那天自己在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岑敏以后,对方就再没有联系过他。想到这里,毕国锋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今之计,他只好期待局里的数字档案库里,会有岑敏的个人档案。虽然利用公安局的资源私自调查别人,属于违反法律的行为,但是这次毕卫国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不是真的敷衍不过去,他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毕竟,他用的是自己的个人IP登录,留下来的痕迹全部会被记录在服务器上。如果被上头知道了,轻则记处分,重则那是要开除警籍的。
很快,数据库迅速调出了一连串的档案,毕国锋抄下了档案上不知道何年何月登记的手机号码。接着,毕国锋又百无聊赖地翻阅了几页岑敏的个人信息。从就读的学校,到户籍的迁移,税金的缴纳,福利的领取,信息各自完备。可令毕国锋觉得奇怪的是,接下来有几页档案却被受到了加密,以自己的权限竟然无法查看。
“铃……”就在这时毕国锋通过岑敏老家进行筛查,试着从横向进行信息匹配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
“喂?阿锋,你下来一趟,我有新的发现。”电话自动接通了,是局里的内线。
毕国锋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动,赶紧放下了手头的搜索工作,接着关掉了电脑和暖气,拿着外套朝着电梯走去。这个电话是地下解剖室打来的。如果电话的那头说的是真的话,那就意味着这次周惜的案件肯定有了新的进展。
几分钟后,毕国锋在地下解剖室见到了局里的法医刘律今和周惜。刘律今和以往的毕国锋见到时一样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很多时候,毕国锋在解剖室里见到他,就像见到了一具行走的僵尸。动作机械,表情冷漠,仿佛不想与这个世界有半点瓜葛。而周惜,则赤裸着身体躺在解剖台上。肚子上的肉像打开来的两扇门,挂在身子两侧。
“阿锋,你今天照过镜子没有?”刘律今问。
“没……怎么了?”毕国锋愣住了。
“你的脸色很难看,又熬夜了?”
“哦……是呀。”
“你妈的案子都过去这么久了,在我看来真的已经查无可查,你要不还是……”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为我妈的案子熬夜呢?”毕国锋不喜欢别人干涉他工作时间之外的自由。
“呵呵,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先看看她吧,这具尸体不简单呢。”刘律今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周惜。
“有新的线索了吗?”毕国锋一边带上口罩和手套一边问。
“嗯,我刚刚觉得有些地方没看仔细,所以才把她又请出来,再勘验勘验。”刘律今打开墙上的电视机,“你先看一遍,和我说说看你的想法,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毕国锋有些惊讶,他赶紧低头开始仔细检查了起来。几分钟后,毕国锋便有了新的发现。
“刘教授,被害人脖子上的淤痕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初验的时候检测报告里好像并没有这么多痕迹才对。”
“嗯,嗯……”
“刘教授?”毕国锋回过头,看见刘律今正专注地看着电视上的娱乐新闻,也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听进去。
“阿锋啊,你有听说过桑晴吗?”刘律今问。
“不认识,是谁呀?”毕国锋有些不解。
“你看着新闻里说的,明天圣诞电影周的第一天,她的新电影要开发布会呢,叫什么《冬季恋歌》。”
毕国锋对皱了皱鼻子,但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我对现在的新电影不是很懂,我倒是觉得他们是现代社会豢养的另类小丑,有时候演着演着恐怕他们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我们分得清真假不就够了吗?”刘律今说,“来和我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我们分得清楚,毕国锋想到自己父亲现在的样子,不由地一阵好笑。他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洗干净手套,这才回到解剖台前:“周惜脖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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