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宣传周  郭沫若自传.第四卷,洪波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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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宣传周 (第3/3页)

书长。他对于陈诚的卑躬屈节,委实是一位典型的幕僚。

    这一天的重要议案,是由张厉生提出的,要组织审查委员会,请讨论它的组织条例。据提案者说明,本部的单位很多,所有一切对外文件,应求内容统一,故有设置审查委员会的必要。请通过组织条例,以便立即着手组织。

    组织条例很简单,只有寥寥的四五条,详细的条文我自然不记得了。最主要的骨干是这样的:本部部长由设计委员中指定委员若干人组织审查委员会,所有本部一切对外文件须经审查核准后始得印发。

    这无疑是张、柳、何、谢四大秘书的绞心杰作,而他们的用意也就不外是绞杀三厅。我不能容忍,我正面开炮了。

    我说,照条例看来,这审查委员会是在编制外的。假使部长要组织一个秘密的智囊团,那我们无话可说。但既把条例公开,这条例首先就是一个不通的文件。部内各级都有负专责的人,责有攸归,为什么还要组织一个审查委员会?既要组织这个会,假使是由副部长、秘书长、各厅厅长来担任委员,那倒还不失一个民主的组织,为什么一定要限于在设计委员中由部长指派?留部设计委员假使没有事做,尽可以指派到各厅处去服务。这样成立一个超越的机构,岂不是在政治部之上有了太上政治部?我这个厅长就可以不必要,部长以下的各级负责人员都可以不必要,为什么一定要床上叠床,屋上架屋?再请问,这若干人的设计委员是不是都是万能者?一切对外文件包含着各种国语和各种艺术部门,如绘画、音乐、电影、戏剧等等,请问在设计委员中究竟有哪几位是这样万能的专家,而且可以保证工作效率?照我看来,拟这条例的人根本就是外行,这位先生的头脑首先就值得“审查审查”的。……

    我说得相当火辣,又弄得陈诚红了脸,四大秘书中至少有三个也红了脸。

    一、二两厅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肖神。因为他们和四大秘书乃至部长之间也是有矛盾的,他们在实权上的冲突,有时候还复杂到我们所能想象的之外。

    周公没有说话,他自然不便说。

    剩下黄琪翔来做仲裁人。他说:审查委员会作为辅佐部长的幕僚机构是可以组织的,条例大有商榷的余地,保留下来随后从长讨论吧。

    这样算圆了场,然而“审查”的铁箍咒,毫不容情地套在我们的头上来了!

    六、假警报

    就在斗了审查条例的同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陈诚给我一封亲笔信,信封筒上画了三个“十”字。我诧异了,有什么紧急要事吗?

    打开来看,却使我更加诧异了。

    据情报,明日扩大宣传周大游行,将有奸人准备利用,乘机捣乱,望兄注意。弟已同时关照兆民兄(康泽),请渠协助,妥为戒备。

    就只这样简单的一个内容,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奸人”到底是谁?是汉奸?是敌寇?有这样大胆的家伙敢来捣乱吗?这简直是神经过敏了!诧异之余,我只好以一笑付之。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这是我们的工程圆满的一天了。费了六天工夫,把武汉三镇的民气着实鼓动了起来,我们估计在这最后一天,可能有十万人以上参加大游行。

    这也应该是翰笙最高兴的一天,善于适应的翰笙,他担任着运筹全局的责任,和各方面的关系打得很好,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不仅如愿以偿,而且在好些成绩上竟是超过了愿望。他本来是住在武昌的,这一天也很早地便过江来了。

    我把陈诚的信给他看了,他却爽朗地叫了起来:“笑话!啥子奸人呵!谁要来捣乱就请他来,老子才不把他捶成肉酱!”

    “真是无聊的事,”我接着这样说,“喂养一切情报员,吃饱了没事做,造假情报。”

    “关康兆民什么事呢?要请他来‘协助’?”翰笙有点愤慨了。

    “大约要他发动起别动队来保卫会场吗?”我作为笑话地说。

    但我们也没有十分介意,在八点钟左右,一同坐着汽车到北郊外的大会场去。

    天色有些阴晦,说不定会下雨。这倒是唯一值得担心的事。费了六天工夫,希望在这最后一天显出一个大场面,总要不要下雨才好啦。

    到了会场,一切布置都已经停妥了。群众在陆续到场,从南从北,歌声不绝,口号如雷,各色的大旗横招,迎风招展着,闪入会场。

    我们登上了讲演台,指挥的人用扩音器在指挥着群众依次地各就自己的岗位。

    照着预定计划,是九点钟开会,十点钟起开始大游行。离开会的时间愈近,群众来得愈加踊跃,广场前的大横道被拥塞着了。然而不作美的天色,却愈来愈阴晦,看来,的确免不得要下雨,而且要下大雨了。

    八点半钟左右康泽公然也来了。他以他那十分僵硬的、木偶式的步调和动态,走上台来,跟着他的还有宪兵第某团的团长,和一些我不认识的要员。都是武装而佩着手枪的。

    康泽来和我拉手,那肥厚的手和那鹅顶般的前额下一对竖眉和爆眼,早把他想要说的话提前说出了,而他那同样僵硬的舌头才慢吞吞地向我说:“辞修昨晚有信给我,要我来帮忙,维持秩序。”

    “谢谢你们,他也有信给我。你能够相信,会有人敢来捣乱吗?”

    “哎,说不定呢!”他又慢吞吞地歇了好半天,“我们做稳当一点总好,有备无患啦。”

    雨终竟落下来了,果然落得很大。

    但是群众依然在踊跃着来,广场上的人淋着大雨也没有动摇。我们心里正发着会心的微笑。

    然而奇怪得很!在那样的滂沱大雨之中公然拉出了警报来。这可不是玩的!宪兵团长抢过扩音器,便命令群众迅速解散。这样一来,队伍便完全零乱了。

    康泽又慢吞吞地和我再拉一次手,而又慢吞吞地启动他的方腮:“游行是只好作罢,我们可以走了,啊?”微微侧着头点了一点,他再以他那十分僵硬的、木偶式的步调和动态走下了台去。

    我同翰笙两人只好鼓着眼睛相向,什么话也没有说。

    ——哼!岂有此理!不仅造假情报,而且造假警报!怒火在心里我遏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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