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进 (第3/3页)
责组成的,比抗剧九队的成立稍迟。队员大抵是从当时有名的救亡团体,如蚁社、青年救国团(一般称为青救)、民族先锋队(一般称为民先)等,所选拔出来的。
抗宣性质和抗剧完全相同,他们所经历的艰苦也真可以说是难兄难弟。在三厅改组以后,所有抗宣、抗剧一律奉令改为“抗敌演剧宣传队”,合并而成为十队,他们是真真正正地化合了。
我在这儿仅靠朋友的帮助,把四队的经过简略地写些出来(主要是吴荻舟告诉我的)。
第一队的队长是吴荻舟,起初是留在武汉随部工作的,后经长沙大火,在湖南、广西、广东、赣南各地活动,并且流动到过越南边境。
第二队的队长是何惧,先分配到平江。于武汉撤守后由浙赣路到上饶,在赣东、浙西一带流动。
第三队的队长是郑含华,先分配到沙市、荆门一带,后至老河口、襄阳、樊城以及巴东等地活动。
第四队的队长是徐梓,是派到第八战区的,经过河南向西安一带活动。后来似乎和抗剧第三队合并了。
放映队四队的成立要比抗宣四队更迟,我只记得在武汉撤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毕业,沿途跟着三厅走,在长沙和衡阳等地都还在受训。
放映队的组织比较困难,因为它至少须得有一架放映机和可以放映的影片,这些都多少要涉及一点专门的技术。而且放映机万一有了毛病,工作便会停顿。因此他们后来只能在陪都附近工作,所发挥的效能没有抗宣和抗剧那样广泛。
这四队主要是郑用之负责组织的,我只记得总队长是欧阳齐修(翰笙的从弟),其他各队的队长我不记得了。队员是由考取收录的,和抗宣与抗剧的性质不大一致。但从这些队员中大约也培植了些电影工作人员出来。
郑用之是以六处二科科长兼任着中国制片厂的厂长的,中制毋宁是他的主职。那时设在汉口北郊的杨森花园,原是行营政训处的附属机构,由我们接收了。但我们的接收只是关于业务的一方面,而没有过问它的财政经营;那一方面我们让陈诚的直属——总务厅去和贺衷寒相碰去了。
中制在抗战初期是有成绩的。那儿无论在编剧、导演、演员和技术人员方面,都集中了不少的人才。那些人差不多都是电影界的精华,而他们也都是受着极菲薄的待遇,专诚为抗战服务的。就因为这些都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才有胆量,接受中制的业务督导。
公平地说,中制的影片如《热血忠魂》、《保家乡》和《抗战特辑》,的确是发挥过教育宣传的力量。抗战开始时,八路军的“平型关大捷”,它曾派员去特摄。为了摄制阳翰笙的《塞上风云》,更曾派遣大队演员和工作人员由导演应云卫率领到榆林去,途中经过延安。它和中央宣传部所管辖的中央摄影场比起来,要勇敢得多,而且活跃得多。
但凡是稍有可取的东西,在国民党反动派看来都是坏的。像郑用之那样黄埔出身的国民党员,和贺衷寒接近的人,主要就为了经济上的摩擦,和陈诚搞不通,和后任的张治中也搞不通。在重庆时还被张治中抓去关了一年,中制被搞得一塌糊涂,已经是无声有臭了。(请注意:并不是无声无臭!)
六、衡山先遣队
在当时曾经有过这样的计划,万一武汉撤守,准备把衡山当作为抗战的大本营。
因此,当武汉开始疏散的时候,政治部便决定把一部分人预先撤退到衡山去,三厅自然也不能例外。
三厅派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员,各处各科的人都有,是由杜守素率领前去,而同时把孩子剧团也一道带去了。
杜守素是我们的老大哥,我们平常称之为杜老。他是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出身,有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者河上肇博士的高足,要早我四期。抗战前在上海被反动派抓去坐过几年牢,抗战开始前才得到自由。当淞沪战役时,张发奎担任右翼军指挥,坐镇浦东,要求我们替他组织了一个战地服务队,由钱亦石任队长,杜老曾任科长,亦石不久病死了,杜老便选升为队长。他在战区里奔波了好几个月才加入了三厅。现在我们又要委屈他带着先遣队到衡山去了。
是的,的确不能不说是“委屈”。衡山在当时仍然要算是后方,在保卫大武汉的战斗正像要打到火热的时候,谁愿意到偏僻的地方去,过冷静的办公厅生活呢?而且部方的负责人是张厉生(已升任为副部长),他是专门做内部工作的人,谁更能愿意在他下边受冷气呢?因此各处处长谁都不愿意到衡山,连副厅长范扬都不愿意去(他得留在武汉尽“监军”的任务),苦差事便只好落在杜老的肩上。
但杜老也乐意担任这项差事。他虽然是一位经济学专家,而对于国学却有深湛的素养,他在先秦诸子中喜欢墨家的逻辑,而在生活上也颇有那种勤苦节约、摩顶放踵的精神。但他是为了人民大众,而不是像墨家那样为了“王公大人”——他是窦尔敦,而不是黄天霸。这就使得他为了革命的利益,甘愿吃苦,而且仿佛愈苦而愈甘的那样。
先遣队到了衡山,很有趣的是驻扎在文庙里面,一位墨家巨子真真正正地和孔门圣人分庭抗礼起来了。而更有趣的是,杜老的作风竟使部方的张厉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内部工作极有条理,卫生勤务非常整饬,桌上无隔宿的公文,杏坛有漏夜的弦歌,特别是同去的何成湘是把《总理遗教》读得烂熟的人,弄到部方有好些文件都非请三厅拟稿不可。张厉生好几次在纪念周上都当众宣扬,要大家以三厅为模范,学习三厅。而在私下对人赞扬杜老,他说:像杜守素这样的人倒不像个左派,像杜守素这样的人可惜我们国民党太少了。
就靠着杜老这种稳健的作风,使先遣队在衡山的对外工作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阻碍,特别是孩子剧团,在他的指导之下加强了内部学习,而在巡回工作中也获得了相对的自由。他们在驻扎衡山的短期中,曾经到长沙、衡阳、湘潭等地去做工作。在前曾经蔑视他们是“耍猴戏的娃娃儿们”的张公厉生,也公然看中了他们,每有群众聚会,都要让他们表演表演,仿佛是替他增光的少年先锋队。
当然不高兴杜老的也不乏人。鹿地亘的夫人池田幸子便是这其中最激进的一个。此外还有少数职员的女眷,她们是从城市里初次下乡的人,和乡下生活是不大容易合拍的,于是便惹起了物议:“奇装异服,妖艳过市。”杜老便不能不加以干涉,于是乎她们也就来个反攻,说杜老“老气横秋,顽固透顶”了。
但杜老这样程度的“顽固”倒是我们大家所赞成的。
在这儿还应该补写出重要的一笔。在三厅成立的当时,有过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避免意外的阻碍,除了附属机构之外,不录用女职员。这在当时是为前进的诸大姐们所谅解的。为了迁就,我们大家是受着怎样的委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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