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长沙大火  郭沫若自传.第四卷,洪波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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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长沙大火 (第2/3页)

。奇妙的是有的人提着洋油桶,有的人又提着小火炉,身上都挂着步枪。在我们搬行李上车的时候,这样的人已经来催过我们——快点吧,是不是快完了?我们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不做声,又各自走开了。

    一点钟后,立在操场上看见市内有两三处起火,敌人进了城吗?但又听不出枪炮声。洪深所守护的电话,失掉了作用,和四处的通话都不灵了。我又到街头去看。这时三五成群的警备队更多了。有的气势汹汹走来干涉我们,问我们是什么机关?有的更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去撞各家人家的门。我更走出大街去看,三五成群的警备队每隔十家光景便是一队。一样的装束,一样背着枪,提着洋油桶和小火炉。街头的火已经更多了。天心阁都燃起来了。天心阁是长沙城内最高的地方,那儿一起火,便好像是举起了烽火的一样,全城的火柱接一连二地升上。三五成群者更加活跃起来,撞门的撞门,开桶的开桶,都在准备放火。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大胆地喝问着。

    ——奉命放火!那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敌人进了城吗?

    ——早就杀过泪罗了!

    火头愈来愈多,我赶回学校去,洪深也从校内走到街头来了。我们估计,两部卡车在几分钟内便可以回来,火车站上的人是须得去把他们救出的。我和张肩重便坐上小汽车想赶到车站去叫等车的人赶快回水风井,以便搭卡车逃难。

    然而火势齐头爆发,一霎时满城都是大火。通向车站的街道,两边夹成了火巷。我要司机往前冲去,司机几乎要骂起我来了。

    ——冲!你想做肉弹子!这瓦斯令经得起大火里一烘,你的车子还不炸?

    谁有办法呢?一街都是火海,一街都是人海,一街都是车子海!

    放火的人似乎很有计划地为逃难者开了一条路,有那么一条街却没有放火,人和车子就像流水归了槽的一样都涌向这儿。车子便立地陷入了重围,只能进,不能退。进,也是像蜗牛一样,慢慢在地面上梭动着。

    ——糟糕!车站上的人怎么办呢?洪老夫子呢?周公和八路军办事处的人们呢?我就这样各自先走了?

    坐在车子上不断地受着良心的苛责。

    沿途的情景真是惨目。公路上拥塞着逃难的人,拖儿带女,扛箱抬柜,哭的,叫的,骂的,裹着被条的,背着老年人的,负着伤的,怀着胎的,士兵,难民,杂乱成一片。喇叭不断地在叫,车子不断地在撞,狼狈的情形真是没有方法可以形容。

    这样撞了一个半夜,在天亮的时候车子撞到了湘江边上,过河就是下摄司了。河上只有一架渡筏在渡车,连夜不停地。我们的车子接上去的时候是第二百七十九部。

    自己是逃出来了,但就好像临阵脱逃,犯了一次大罪的一样,心里老是受着苛责。

    周公究竟怎样了呢?洪深怎样了呢?车站上的人怎样了呢?那里面是有乃超和鹿地亘的。假使他们有了什么短长,我为什么却只顾到了我自己?……

    四、第三次狼狈

    靠着张肩重的奔走,和押运行李先到下摄司的人接上了头。

    接着和周公、洪深也陆续见面了。

    周公是同叶剑英一道逃出的。八路军办事处已经疏散就绪了,剩下周公和剑英两人打算静静地休息一夜。他们太疲劳了,睡得很熟。在大火中被闹醒了,想从大门出来,停在门外的小汽车却不见了。再折回后门时,后门附近也着了火,两个人两手各提着一只重要的提箱,便从大火中冲出。走到半路上才搭上了我们的一部卡车。

    洪深是乘着那部又哑又瞎的破卡车逃出的,剩下的行李已经来不及装车了。他乘在破卡车上,据他说:一手提着铅桶,一手拿着个手电筒,时而打打电筒代替头灯,时而敲敲铅桶代替喇叭。开到半途,卡车抛了锚,便把它丢掉,走路赶来了。

    周公十分愤慨。他向来是开朗愉快的脸色,对于任何人,处到任何难局,都绰有余裕的恢宏的风度,在这一次,的确是表示着怒不可遏的神气。汽车不见了,还是小事;长沙烧成那样,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伤兵、多少难民,而敌情怎样却是一点也不清楚。这些,我相信,就是使得他不能不愤慨的原因。

    他把处理三厅的意见向张肩重指示了一番,于是又拉着我和剑英两人乘着卡车,折回长沙去,想探看一下究竟。

    公路上的车子跑完了,逃难的人还在路旁拖着疲倦的脚,但也没有初出长沙时像水破闸门一样的拥挤了。铁路上有一串列车被两个车头拖着,像恐龙的角鳍那样,车外都载满着人,在慢慢地爬。

    我们折回到离长沙不远的一段高地上,那儿是有一座关帝庙的,大火正在加紧燃烧。长沙全城笼在一丛火烟里,那火烟的威势好像要把整个的天宇都吞灭。

    ——看来,敌人是没有进长沙的。周公感慨着说:假如敌人是进了长沙,那一定要穷追的,不会全没有动静。……

    再前进也探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又乘上卡车折回了。沿途收拾了不少三厅的掉队的人。我们发觉,我们的撤退计划的另一部分也意外地失败了。

    这一部分的失败,领队的寿昌是不能推卸责任的。

    寿昌是长沙人,平时的生活很重纪律,能走路更是有名。

    他自加入三厅后,始终都穿军装,马裤上套一双长筒马靴。在厅里每天一清早起来便率领着第六处和附属队的朋友们做早操,早操后再开始办公。对于他的军装和早操,有好些过惯了浪漫生活的朋友在背后还说过一些闲话。

    其实能这样整军经武,作为一个文化人,用以矫正文弱的积习,倒是值得称赞的。因此在撤出长沙时把步行的队伍让他领率,大家都觉得他能胜任。临行时他的气宇很轩昂,也充分表示着他有胜任的自觉。

    然而文化人的积习毕竟太深,尽管有全身的戎装和马靴也管勒不住。孙中山诞辰那一天,天气很好。队伍一出城,一和大自然的风光接触,于是文人气习便解脱了羁绊。据说沿途都在游山玩水,遇到有什么风景好的地方,便停下来流连流连,或绕道去牵就牵就。有的人又喜欢照相,第六处的摄影同志随处在拍照,以留纪念。就这样,一个队伍弄得五零四散了。

    这一失败,严格地说,比大火中的狼狈还要厉害。有好些走散了的人,或者跑进了湘潭城,或者待在沿途的农家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直到了第三天,才把他们收集齐了。

    坐火车的一批是十三日的晚上才到达下摄司的,他们的遭遇又是别一种狼狈的情形。

    据乃超告诉我,火车是在大火当中才开出来的。开车的时候有好些伤兵在车站上打滚,想爬上车,但没有办法搭载。车由两个车头拖着,爬得很慢。有的地方两边两岸都是火,车就从那火巷中爬出。坐在车上的人,只好把头埋着,连脸都炘得不能忍耐了。一车子的炮弹和汽油,幸亏没有爆炸。长沙车站丢满了东西,我们的笨重公物,不用说也全丢掉了。

    五、收容和整顿

    十四那一天就停在下摄司,费了整天的工夫从事人员的收容和行李的整顿。

    这一天的工作也全靠着周公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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