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哭泣、死亡、鲜血与其他事物(一万) (第3/3页)
应,我提前去食堂看过。”
“.带他妈的五份过来。”
“明白,上尉。”
两个小时后,维图斯应约前来。他带了七份格洛克斯肉排,两份自己吃,五份给凯奇。
后者没有辜负他的劳动,再次施展出了那恐怖的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仅用了十三分钟又二十六秒便将整整五份肉排吃得干干净净,末了甚至还不忘拿起骨头掰断了舔舐骨髓。
他那专心致志的模样甚至让维图斯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蕾——莫非这烟熏风味的能比正经烹制的更好吃?他怎么不这么觉得?
“嗝——!”
凯奇毫无形象地扔下骨头,将餐盘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紧接着便躺了下来,双眼微眯,哈欠连天,一副想要睡觉的模样。
维图斯见状,只好礼貌地给出了提醒。凯奇并不买账,十分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又舔舔嘴唇上的油脂,眯起了眼睛。
“好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学院生,但我得说,这没多大用。”
“为什么?”
“因为我们干的活不属于正常人,刑罚军团在战场上和炮灰没有区别萨罗斯一号上的发生的事还不够警醒你吗?在没有地面力量配合的情况下直接空降,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艾丽西亚空降兵们有那么多突击艇,我们呢?我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点,维图斯·黑貂,假如你指望从这一仗里学到点什么东西,我劝你趁早放弃这种想法。”
维图斯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却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上尉,但我未来并不打算离开刑罚军团。”
凯奇错愕地看着他,半响才蹦出一个词。
“啊?”
维图斯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口。
“在帝国的军事体系中,每支出名的军队都有其特长所在。好比您刚才提到的艾丽西亚空降兵团,他们的专精便是空中突袭与在敌后展开游击活动。他们的士兵精通多种战斗方式与策略,却极为缺乏与地面装甲载具配合的经验。我读过一些和他们有关的战报,几乎每一份都强调过这个问题。”
“所以呢?”凯奇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可能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人,上尉。我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但既然连我都能注意到这种问题,其他人又凭什么察觉不到呢?只是,我认为这在他们眼中大概并不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毕竟术业有专攻,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能军团恐怕只能出现在想象之中直到最后机会者出现。”
凯奇坐起身,表情变得愈发严肃。他从枕头下扯出自己的军帽,把它掰正然后戴好,这才做了个手势,示意维图斯继续说。
“我认为,谢法上校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有关这一点,您身为最后机会者的前成员之一,应当可以为我解惑一二?”
“我听不懂你嘴巴里那些文绉绉的词。”凯奇粗暴地回答。“但我可以告诉你,那老王八蛋的确没把我们当成单纯的敢死队来用。”
“我翻阅过最后机会者的每一份战报,上尉,从资料上来看,你们打过突袭战,执行过敌后空降任务,与装甲师进行过配合,在正面战场上与各大军团做过正面协同进攻.我可以问一问战损比吗?”
“噢,用不着问。”凯奇平静地说。“第一批最后机会者就剩下我了。”
维图斯想向他敬礼,凯奇却抢先一步把他的手按了下来,随后缓缓开口。
“不夸张的说,我们一直在死人,哪怕是非战时也是这样。人渣们总是有办法在军营里闹腾起来,冲突会变成流血,而流血就代表有人要死。上校和我有时能够制止他们,有时不能。假如情况变成后者,那么就会有很多人死,上校会提着他的剑一个个把这些人斩首,然后吊在军营门口示众.当然,这么死的人一般都是些看不清形势的蠢货。通常来说,能活过两次任务的人就不会再闹任何事。”
维图斯点了点头,又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开口时,他却提起了另一件事。
“您说,您是最初的那一批最后机会者?”
“是的。”
“那么,上尉,您得到了赦免吗?”
“当然。”凯奇笑了起来,颇有点得意地开始炫耀。“我可是亲手从那老王八蛋手里接过了我的赦免书呢,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说了,以帝皇之名,此人过去的一切罪行都将被赦免无罪自由!”
“但您现在又回到他手底下了。”
凯奇的笑容猛地一垮,随即咬牙切齿起来。
“是什么让您做出了这个决定呢?”
“决定?”凯奇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不会以为我是自愿回来的吧?!”
“难道不是吗?”
“我看上去像是有病的样子吗!”凯奇咆哮着指向自己的脸。“我看上去像是那种没仗打就浑身难受,不抱着枪睡觉就没有安全感的疯子吗?我正常的很,学院生!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安静地方每天喝酒睡大觉,等到手拿不住酒瓶了就给自己来上一枪!”
“但您回来了。”
凯奇被这话说得浑身一颤,他抬手捂住额头,又躺了回去。直到好几分钟后,才用微弱的声音接上话。
“是的,我他妈的回来了.我曾经发过誓绝对不回来的,但我没办法,学院生,我又杀了人,而且这次还是个军官。”
他转过身去,朝着维图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
当天深夜,维图斯终于再次见到了内古伊。
此事有点不太寻常,在过去的二十年人生里,他每天都会和内古伊聊上一段时间。
鬼魂一直是个耐心的倾听者,而且极富智慧,总能为他的问题提出有用的见解,往往只需三两句话便能一语中的。不过,维图斯早已对这件事有了准备,他心知肚明,自己有朝一日是要上战场的,到时候要怎么再去找内古伊问问题呢?恐怕只能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了。
比如现在。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维图斯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内古伊摇摇头。“这件事很难办。”
“能具体一点吗?”
“不能,孩子,这事对你没好处。”内古伊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随后话锋一转。“另外,打得很好。”
“你指什么?我在正面交锋里落败的事情,还是后面那场愚蠢的冒险行动?”
“都很好。”
“失败不算好事,失败就是失败。”
“你无法以个人的力量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维图斯。”内古伊微笑着说道。“而局部的失利也谈不上失败与否,就像你对那位上士说的那样,你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算第四连在之后全部阵亡,这件事也不会被抹消。”
维图斯将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说话。他又想起了那些死人,那些被分配到他手下的第四连的死刑犯们。
他训练了他们一个月之久,然后在三十三个小时里眼见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在他的命令下死去。
这些人的确是人渣,也都各自犯了重罪,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遵守命令。学院里的教官常说,军人首重的便是服从命令。假如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能不分立场、个人乃至对错地给出一个‘合格’的评价。
尽管要成为一个好军人必须付出更多东西,可是,对于多数人来说,合格也就够了。
他们都是合格的士兵,但他们都死了。维图斯心想。
他忽然感到一阵困意,就像当时站在战壕里时那样困。他索性和衣躺下,闭上了眼睛。
“不打算再聊会吗?”内古伊在一旁问道。
“不了。”闭着眼,维图斯对他的鬼魂说。“我明天还要替上校去附近的重罪犯监狱里接收兵源,今天早点睡比较好。”
“好吧。”内古伊颇为遗憾地说。“我本来还打算告诉你那位站在上校身边的人是谁呢,但是既然你要睡觉,那就算了。”
“.”
维图斯一言不发地起身,看着——或者说瞪着——鬼魂,等待着下文。
内古伊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我的一位,嗯,怎么说呢?一位长辈,就这么说吧。他和我父亲是好友,也是个好人。”
“他为什么会上船?”维图斯问道。“他是军务部的吗?”
“可以这么说。”内古伊说。“至于他为什么会上船我也还在找答案,维图斯,我本来以为他是来找我的,但后来却发现我错了。你瞧,人就是这样,容易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自嘲地耸耸肩,笑容却不减。
维图斯沉默着点点头,忽然问道:“他叫什么?”
“卡里尔·洛哈尔斯。”
“那么你呢?你又叫什么?不要拿内古伊这个名字搪塞我,我知道它不是你的真名。”
高大的鬼魂慢慢地蹲了下来,温和地凝视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许久之后,他微微一叹。
“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他低沉地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些事,比如你的父母。”
维图斯的眼睛瞪大了,有那么一会,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可他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重新躺回了床上。
“你不想知道有关他们的事情吗?”内古伊问道。
“想。”
“那为什么不问?”
“我害怕。”维图斯说。“我以为我做好准备了,但其实没有我们之后再谈这件事吧。”
内古伊站起身来,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他的形体透过墙壁而逐渐向上飘起,在帝皇信使号那明显有别于从前帝国战舰构造的内部结构中一路飘荡,最终抵达了一间舱室的门前。他抬起手,刚想敲门,身后却涌起一阵寒意。
荷鲁斯·卢佩卡尔头也不回地放下手,静静地感受了片刻。
他语带苦涩地喊出来者的名字,并转过身。
“康拉德。”
身穿黑袍的夜之王微笑着向他鞠躬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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