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大结局(完) (第1/3页)
内殿里,暖香未散。
榻上纱幔半垂,空气里浮动着一种黏腻的甜腥……
元苍放轻脚步,还是打破了满室旖旎。
他不敢抬头,单膝跪地,将端王病重的事简洁禀明。
帘帷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
李肇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寝袍起身,墨发随意披在肩后,一层薄汗贴在额角,黑眸里还残留着几分刚从云雨里抽离的不愉,脸上却看不出情绪。
“怎的突然就病重了?”
元苍垂首躬身,“回陛下,守卫来传话说,端王是昨夜突发的恶疾……”
李肇脸色沉了沉,薄唇撇出一声冷漠的哼笑,轻轻系上寝袍系带。
“他什么性子,朕还不清楚?这是生怕朕过得太安生了——让端王妃哪来的回哪去,朕不吃这一套。”
元苍闷声应了个是,还想说些什么,喉结滚了滚,终究没敢多嘴,转身退了出去。
“我去看看吧。”薛绥撩开帐幔坐起来,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轻衣,声音里带着点刚平复下来的喑哑。
“总归是姐妹一场,阿宁还那么小,不该亲眼见着父母如此。”
李肇面露不悦,“你是为了薛月沉,还是为了李桓?”
薛绥轻轻拉一下他的衣袖。
一个微小而亲昵的动作,带着无声的安抚。
李肇低头看着那只莹白的小手,皱了皱眉,很不赞同,但语气缓和了许多:“这夫妇二人,死到临头也不会安分,何必去惹这一身晦气?”
“正因为他们不安分,才更要去。”薛绥目光平静。
“有些事,需得做个了断。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们。”
她顿了一顿,声音更轻,“也省得日后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说陛下苛待兄弟,总归不好看。”
“苛待了又如何?”李肇眉峰一挑,“朕不在意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身后虚名。”
“李肇。”薛绥伸手攥了他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在他凸起的指节上,满是温软的执拗,“名声或许是虚的,可落在百姓和朝臣的眼里,便是实打实的分量。你是帝王,哪能真的不管不顾?”
“罢了,你想去便去。”
被她这么轻轻一按,又听着自己的大名从她嘴里出来,李肇那点硬气散了大半。
他慢慢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里,声音软得一塌糊涂。
“早去早回,朕等你吃晚饭。别让咱们的孩子饿着了……”
薛绥被他吓了一跳。
想着方才没有做完的事,下意识看向他还衣袍下未完全平复的隆起,又好笑又好气。
“我看饿的是陛下。”
-
宗正寺那处荒院,远没有端王府的气派。
院墙塌了一角,没人修葺,断垣上爬着枯藤,秋日的斜阳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台阶上投下一些斑驳的影子,连鸟雀都懒得往这儿落。
里屋的冷榻上,李桓静躺着,一动不动。
昔日温润如玉的端王,如今瘦得脱了形,颧骨都凸了出来,嘴唇泛着不正常的乌青,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薛绥随薛月沉进来时,竟亮了亮,迸发出一丝异样的光彩。
“你来了……”
薛绥裙角扫过地上的破瓷片,缓缓走近,“端王殿下,别来无恙。”
李桓扯了扯嘴角,裹着讥诮,更藏着化不开的苦。
“难得……太子妃……不,皇后娘娘……肯来送本王一程……”
话未说完,又咳嗽起来。
他蜷了蜷手指,胸口伴着浅淡的呼吸起伏,嘴角轻勾,眼角漫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那一瞬间的神态,依稀仍是旧日那个温文尔雅的端王殿下。
“这失败者的下场,倒让娘娘看了好一场热闹。”
薛月沉早就哭红了眼,扑到床边就攥住他的手,“王爷,你要撑住,六妹妹请了太医来看你……你会好起来的……”
她又侧目望向薛绥,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满是乞求。
“六妹妹,你救救王爷吧……他只是一时糊涂,往后我们只做寻常百姓,再也不再沾染朝堂纷争……”
薛绥没有看泣不成声的薛月沉,目光直直落在李桓脸上。
“我不是来送你的,是来给你一个选择。”
“成王败寇,本王还有什么选择?”李桓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咳得肩头发颤,仍勉力勾着唇笑,“是鸩酒、白绫,还是三尺龙泉?”
“都不是。”薛绥弯下腰,离床榻更近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声音清晰得近乎冷酷。
“陛下说,要是你愿意,就换个身份,带着家人去南边过日子,只要这辈子不再踏入京畿一步,安安分分的,也能活到老。”
这是她和李肇商量后的决定。
杀了李桓,易如反掌,但落人口实,史书上也难免添上一笔“残杀手足,刻薄寡恩”的骂名。
若能将他暗中送走,既全了仁君之名,也绝了后患,是最省心的处理方式。
李桓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嘶哑惨笑。
“李肇……他会有这般好心?可惜……他的施舍和怜悯,我李桓……不需要了!”
他看向薛绥,“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不是争那把龙椅,是当年把你娶进门……却没有早点要了你!”
他喘息着,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执念。
“若你早早成了我的人……李肇此生,该是何等的如鲠在喉?”
薛绥面色一寒。
薛月沉吓得魂飞魄散,失声痛哭着扑在他身上:“王爷!您糊涂了啊……六妹妹好心来救您,您怎能说这等浑话……”
李桓一把挥开薛月沉,力气竟出奇地大。
他死死盯着薛绥,呼吸略微急促。
“你回去告诉李肇……我便是死,也不会承他之情。”
说罢,他突然从枕下摸出一只青瓷小瓶,拔塞仰首,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王爷!”薛月沉扑上去,已是晚了。
毒物见血封喉,没片刻工夫,李桓身体便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冒出黑血,眼神慢慢涣散……
“平安……”
他嘴唇翕动着,视线最终定格在薛绥的脸上,气绝身亡。
哪怕有千万种苟活的可能,他还是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在她心上刻下最后一道痕迹。
薛月沉扑上去抱住他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薛绥静立原地,看着曾经尊贵骄矜的端王,变成了一具枯槁的尸身,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李桓的偏执和极端,也许就注定了他今日的结局。
良久,薛月沉抬起泪眼,看向薛绥,声音颤抖:“六妹妹……王爷从前说过……若他有不测,让我带着阿宁投奔你……他说……你会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你会吗?”
薛绥看着她,轻声问:“你确定要带着阿宁,依靠一个逼死你夫君的仇人吗?时常与我相见,你心中能没有怨恨吗?阿宁长大懂事之后,你又该如何向她讲述这些过往?”
薛月沉被问得怔在原地,脸色惨白。
有些话薛绥没有明说出口,她却明白。
没有人会把一个仇人的妻女,留在自己的身边……
果然,薛绥一笑便道:“我不愿收留你们母女。”
薛月沉嘴角抽搐几下,眼神空洞地笑着,弯腰去捡起那个落到地上的小瓷瓶。
“那我……就只有随王爷去了……一了百了……”
薛绥一脚将那瓷瓶踢开,盯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若死了,阿宁怎么办?没爹没娘的孤女,即便我看在血脉亲情上抚养她,但她往后能有什么好前程?她的婚事、她的未来,都要背负着这段残酷的过往。你忍心吗?”
薛月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我还能……怎么办?”
“活着吧。”薛绥语气放缓,“带着阿宁离开上京,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银钱,让你们安稳度日。让阿宁在一个干净的环境里长大,读书识字,将来为她择一门稳妥的亲事,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这,才是你作为一个母亲,现在该为她做的事。”
薛月沉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望着床上死状凄惨的李桓,终是崩溃地号啕大哭起来。
-
李桓的死,并未在上京城掀起太大波澜。
李肇以亲王之礼安葬了他,对外只称端王久病缠身,薨逝于别院。
同时又下了话,称念及骨肉亲情,善待端王一脉,赐予厚金,允其离京荣养,以示皇恩浩荡。
一番处置下来,堪称仁至义尽。
即便朝野间有少许非议猜测,也很快淹没在新帝日渐稳固的权威之下。
处理完这些琐事,天气又凉了几分。
披芳阁内早早烧了地龙,一片暖意融融。
李肇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眉心,目光便落向那个倚在软榻上的身影。
她捧着一卷书,眉眼低垂,神情宁静,看得十分认真。
许是殿内暖和,她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软缎寝衣,半长的头发松松挽着,有几缕垂在颈侧,衬得她脖颈纤长,肌肤莹白,也让他更是心痒难耐……
李肇起身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人捞进怀里,“闲杂人等都打发了,总算清净。”
他语气慵懒,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意有所指。
“这次,没人再来打扰我们……”
薛绥合上书,抬眼看他,唇角弯了起来。
“陛下不是圈中了十个贵女么?我如今身怀有孕,不便侍候。陛下若是寂寞,不如早些让她们入宫,也免得一直晾着,遭人议论……”
李肇挑眉:“还惦记着这事?朕当你早忘了。”
薛绥哼了一声,却没挣脱他的怀抱。
“小心眼。”李肇脸上的笑意更深,指尖刮过她挺翘的鼻梁,眸中映出三分促狭。
“朕已让礼部将名册送去了淳王府,让淳王瞧瞧,可有合眼缘的。他成日游手好闲,子嗣又单薄,正好替他充实后院,也算为皇家开枝散叶尽份力。”
薛绥:“……”
看着他一副“朕处置得如此周全还不快夸朕”的模样,薛绥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轻声啐他。
“算你识相。”
“朕何时不识相过?”李肇低笑,将她更紧地拥住,手臂不经意间绕到她的小腹,再开口时,语气更是认真和郑重。
“平安,经历了这么多,你我可否约定,从此以后,夫妻一体,再无欺瞒?莫让我们的皇子再尝骨肉分离之苦……”
“你就知道是皇子?”
“公主也好。”李肇抚过她的小腹,无比珍重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只要是你所出,无论是儿是女,都是上天赐予朕的珍宝。”
薛绥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李肇立刻紧张起来,扶住她的肩头,连声问:“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是孩子闹你了?”
“……”薛绥见他如此,不免好笑,“哪有这么快?才将三个月呢。”
她拉过他的手,轻轻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若这一胎不是皇子,朝臣们逼你广纳妃嫔,延续皇室血脉,你待如何?”
“让淳王生。”他捏了捏她的掌心,说得理所当然,“李氏宗室子弟众多,不差朕这一个……”
薛绥看他说得认真,不由用力点了点头,伸出双臂,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但愿你说到做到。”
殿内烛火微晃,映着一双相依的人影。
“还有。”李肇稍稍退开些,抬起她的脸,目光深邃如海,“朕欠你一个封后大典。待中秋一到,桂花香遍皇城……朕便昭告天下,以最隆重的礼仪,迎你入主中宫。”
薛绥望着他,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好。”
窗外,秋风扫过落叶,沙沙轻响,却吹不散殿内的暖意。
李肇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似叹息,又似慰藉。
“朕这一生,算计人心,唯独对你,一开始是算计不成,而后……不愿算计。”
-
永靖元年中秋。
宫中设宴于麟德殿,月华如水,君臣同庆。
李肇携薛绥一起赴宴,当着满朝文武与宗室亲贵的面,郑重宣布立薛绥为后,并命钦天监择选吉日,举行封后大典。
消息传出,朝野上下虽仍有人不服,却无人公然反对。
新帝登基以来,雷厉风行,手段果决,早已不是昔日那位需在各方势力间谨慎周旋的东宫太子……
他要立心爱之人为后,无人敢当面质疑。
中秋次日的午后,阳光正盛,洒在御书房的金砖地上,泛着一层暖光。
李肇正伏案批阅奏章。
薛绥端着一盏莲子羹进来,见他眉头微锁,便轻声道:“陛下歇一歇吧,政务要紧,身子也不能不顾。”
李肇抬头,见她一身素净常服,未施脂粉,眉眼间却自有风华,不由舒展了眉头,放下笔,伸手把人拉到膝边坐下。
“你来得正好,朕正有一事要与你说。”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钦天监已择定吉日,下月初九,行封后大典。你看如何?”
薛绥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欣喜和激动,只道:“何必这般着急?汛期刚过,朝中事多,陛下不用为我赶时间……”
“朕等得够久了。”李肇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圈在怀中,在她颈窝轻轻地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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