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噩梦(下) (第2/3页)
就是塞萨尔是否会随着亚拉萨路国王鲍德温一同回返,毕竟前方就是他的故国。
幸好他还是那个正直的年轻人,他舍弃了近在眼前的领地,护送着他的国王一路疾驰,返回亚拉萨路。
大宦官为了确定他们在既定的区域停驻,更是不惜重金,雇佣了很多战士或者是盗匪,对大军进行干扰,拦截,加利利海太过辽阔了,他们必然有一晚要在这里度过,就如曾经的努尔丁的大军一般。
而真主保佑,又或者是努尔丁正在注视着他——他所期望的一切都成了真。
“大人!”此时他却听到了一声惶恐急促的呼唤,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并不如预期所中的那样血腥而又凄惨——是的,泥沙确实掩埋了半个大营,也有一些人跳出了帐篷,或者是跳进了湖水,他们也确实听到了厮杀声,但……
数百名骑士再加上四五千人的士兵,展开后那会是一个相当厚重的防线,即便他们没有防备,全都在睡梦中被泥沙所掩埋,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是的,太安静了。那些呼救声、厮杀声、咆哮声听起来都是那样的单薄。
大宦官看到一个骑士扈从匆忙跑过他们的眼前,一个战士立即追了上去,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基督徒不曾露出多少恐惧之色,而是砰得一声,跳进了芦苇丛,并且迅速的向湖中游去,而此时的湖面上却只见波光粼粼,不知何时,隐藏在芦苇荡中的十几艘小船飞速的滑出,将那些跳入湖中的骑士和扈从一个个的打捞了上来。他们甚至还记得抓着他们的马的缰绳,把它们系在船上,让马儿跟着他们游开。
在一个法塔赫的呼喝下,一群撒拉逊士兵把弯刀插入鞘中,将弓箭执在手中,想要向湖中射箭,他们固然是一等一的好射手,但在这种光线昏暗扶摇,目标扶摇不定的状况下,着实很难射中对方。
而且这些战士也已经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东西两侧一片死寂,就像是不存在有任何伏军,也不存在有任何溃逃的队伍,黑沉沉的,连个火星都没有。
大宦官与一名已经攀上了小船的骑士四目相对,对方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大宦官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猛地扭头往后看去,他曾经伫立过的高处,在带着金属质感的天光下,正有旗帜展开。
虽然光线不足,他只能辨认出那面旗帜是深色的,却无法判定它的颜色,但只要看那银亮的盔甲,又如何不知道那是谁呢?
更不用说他们坐骑,一黑一白,“卡斯托与波拉克斯……”
大宦官声音嘶哑地说道。
是的,他不但记得这两个仇人,还记得他们的坐骑,他的话音才落地。这两个人身后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和马——林立的长矛与骑士几乎遮蔽了身后的天空与星辰——同样的场景不但发生了一次,两次,还发生了第三次。
鲍德温与塞萨尔再次自高处冲向了加利利海边的敌人们,这是一场沉默又惨烈的厮杀,双方都知道不会有俘虏,基督徒们也不会允许有人逃脱。
大宦官曾经叫霍姆斯的民众所遭遇过的绝望,如今也同样降临在他和他的同伙身上。原本大宦官身边的军队数量大致与塞萨尔和鲍德温身边的军队相仿佛,但无奈的是,他们分出一部分迷惑敌人,又有一部分被安插在东西两侧形成包围——现在肯定也是凶多吉少,而大宦官身后就是加利利海。
对方显然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不知什么时候,反而绕到到他们的身后,对他们进行了一个反包围。
大宦官抬头望去,就只见到那个身披着镀银链甲的骑士,只是一抬手,就如同星辰坠落,他身边的国王以及一大片骑士身上都覆盖上了一层纯净而又闪耀的白光。
见到这道光,他身边的战士就不由得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很显然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他们就要面对一群只需要进攻,却无需防守的敌人。
不过,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这些曾经得到过先知启示的学者,也不会露出懦弱或是侥幸的想法——何必在死前露出叫人鄙夷的面容来呢。
“来吧!来吧!”他们高声喊道,“为了真主!”
他们在倒塌的帐篷,以及满地的砂石,倾倒的树木中迅速的小步疾驰,冲向对方,只一个照面,就有人被对手从马上打落,他们一落地矫健地跳起来,拔出了短剑和弯刀继续战斗。
而此时大宦官已经毫不犹豫的率领着身边最为可信的侍从——他们也都是一些宦官,并且都是得过了先知启示的人——他们都是在苏丹努尔丁的默许下,由大宦官收集到身边的。
只是按照苏丹努尔丁的意愿,他们原本应该在阿颇勒的宫殿里,阻挡在苏丹努尔丁的敌人以及后宫女性和孩子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大宦官连阿颇勒都不想要了,何况是那些女人和孩子呢?
他已经抛去了曾经的职责,一切都是为了杀死这个年轻人,他们撞击在了一起,大宦官所得到的启示是治愈自身与他人,而塞萨尔所得的启示是庇护自身和他人,他们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微妙的契合,却有着另外一种根本上的不同,大宦官身边的人根本就是不畏生死,也不会畏惧痛苦,他们和人厮杀通常都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如果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他们就会继续投入到战斗中,如果没有,那么他们也会以将死之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大宦官也是如此做的,他的武技虽然精妙,但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这个年轻人比试,只是一照面,他便伸展身躯,丝毫不在乎暴露了所有正面的致命位置,向着塞萨尔猛扑而来,他紧紧的抱住了塞萨尔,哪怕塞萨尔手中的短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周身的肌肉都在缩紧,不,甚至连他的血管、筋膜、内脏也都在收紧。
他紧紧的拥抱着塞萨尔,仿佛如同一个看到自己的儿子死而复生的父亲,他的手指深深的刺入了塞萨尔的脊背,鲍德温只一扫便看到那十根粗壮的手指头,甚至已经陷入了塞萨尔身上的白光——圣城之盾是人们给予塞萨尔的称号,它从未叫人失望。
但今天,它终于受到了第一次挫败,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大宦官的十根手指已经抓进了链甲的缝隙,并且深深的嵌入了塞萨尔的肌肉之中。
鲍德温顿时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向大宦官扑过来,但大宦官身边的那些宦官却联手将他阻挡在外,而他们的手法也很刁钻,甚至可以说是卑劣,只想要将鲍德温刺伤,无论是刺向哪里,甚至有一个宦官向鲍德温扑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一只脚,即便他的头颅当即落地,他的双手也没有放松。
而就在那么一刹那,足有十几把弯刀和梭枪向着鲍德温刺去——鲍德温只觉得眼前一亮,身上又被披上了一层明亮的甲胄——是塞萨尔,他气得快要发疯。
吉安发现了他,猛冲过来,撞开了那个正在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拽掉鲍德温那张银面具的两个人,他撞开那两个人的同时,鲍德温脸上的银面具也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只一瞬间就有两个宦官想要冲上来刺死他,却在看到了那张光洁白皙,毫无瑕疵的面孔时呆了一下,他们倒不是心存怜悯,而是怀疑自己弄错了人,难道这个戴着银面具的也只是亚拉萨路国王的替身?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牺牲岂不是毫无意义?幸好他们也就停顿了这么一刹那,但也足够鲍德温重新在手中凝聚出一柄锐利的光矛,光矛瞬间便贯穿了他身上的几个人,并且将他们扫向半空,鲍德温一跃而起,冲向塞萨尔。
塞萨尔在约旦河畔的时候,曾经遭受过阿萨辛刺客的刺杀,同样的这个刺客也曾死死地压住了他,并且将圣器所铸造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他看到鲍德温向他奔来,也看到了吉安,同时向他而来的还有好几张他熟悉的面孔。
但他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说那个阿萨辛刺客犹如一柄锤子,大宦官则如同一座大山,更正确地说,是一团经过捶打的淤泥,它可能有上百吨那么重,并且紧紧的将他攫住,想要吞噬他,淹没他,将他彻底的扼杀在怀中。
大宦官一如既往的抱着可怕的信心,他从未在战场上展现过自己的本领。
因为苏丹努尔丁不允许,他是努尔丁手中的一柄匕首,只在最紧要,最隐秘的地方才会显露锋芒,而被他杀死的人中,不少人都曾经受过先知的启示,是那种最为棘手的大臣或者是敌人,甚至努尔丁也亲身尝试过他的本领,并对此赞不绝口。
你是大地。努尔丁这样对大宦官说道,是沼泽,浮沙,暗流,是无处不在的罗网,被你锁住的人,永远无法逃脱。
他现在也是这么做的,他将自己的双足深深地刺入到松散的泥土中,头颅垂下,双臂紧绕,与他的敌人化作一体,血混合着血,肉混合着肉,而塞萨尔也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周身一切都在被压缩,骨头咯吱作响,皮肉更是不堪重负。
他甚至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之后,他的胸膛所能够起伏的空间就会越小一些。
大宦官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防御正在破碎,又在不断的重建——破碎,重建,破碎,重建,“你的先知只是圣哲罗姆,难道他还能胜过我的先知阿丹吗?!”他嘶喊道,“我跟随的先知,乃是伟大的阿丹(亚当),他是所有人类的先祖,也是我力量的源泉。
凡是人类便逃不过我的擒拿和压制!”
塞萨尔丝毫没有将他的嚎叫放在心上。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了一个感望圣人乃是亚当的撒拉逊人,但那又如何,他只能用眼角余光扫见外面的情况——鲍德温和吉安又被另外一些扑上来的撒拉逊人纠缠住了。
大宦官的力量确实可怕。不仅如此,他还能感觉到对方还在不断的侵入……他的躯体,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塞萨尔是个医生,当然知道人类的皮肤、肌肉、血管、骨骼、内脏都是可以更换的,哪怕更换成另一个人的,虽然必然会有排异反应,但作为大宦官,他正在利用自己从启示这里得到的能力,侵吞蚕食塞萨尔。
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正覆盖在他的身体上,并且不断的往里面蠕动。很显然,虽然大宦官和其他人或许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却肯定知道如此做,受害者会迅速或者在之后的几天内死去。
“屏障!”他在心中呼喊道,“应该建起屏障,但建在哪里呢?”
塞萨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虽然他看不到大宦官的面孔,但知道他必然已经疯狂到快要失去所有的理智,他曾经无数次的为别人覆盖上屏障,以保证对方不受外界的侵害,但如今——大宦官此时向他开放了所有的伤口,那么也就意味着……
塞萨尔垂下眼睛,他轻轻地将一小块力量投掷到了大宦官的身上……
鲍德温摆脱了那些阻挠他的人,向塞萨尔奔来,“塞萨尔!”他喊道,却只见从那个臃肿庞大的身躯下伸出了一只手,微微地摆了一摆。
他站在那里,一颗心狂跳不止,幸好如同每一次那样,塞萨尔依然在最危急的时候得到了胜利——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大宦官身上虽然满是伤口,却只有一处是塞萨尔造成的,但他浑身瘫软,动弹不得,怎么看都和腹部那处快要愈合的刺伤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杀人确实是一桩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塞萨尔并没有立即杀死大宦官,而是阻断了颈椎位置的神经根——也就是大脑和躯体之间的联系。
现在大宦官虽然还活着,但他的身躯自头颅以下已经不受他的摆布,这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巧合,虽然原因不同,但他和他的主人苏丹努尔丁一般沦落成了一具有意识的躯壳。
他被掀开的时候,甚至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看到光,也没有遭受痛苦,只是在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力气和感觉都离他而去了。
“魔鬼,魔鬼!”塞萨尔阻止了吉安一剑刺向对方喉咙的举动。
他叫两个骑士将大宦官拖到一边去看押,保证他不会被人救走,也不会被人杀死。随后与鲍德温一起投入到了另一处的战斗中,他们一直厮杀到天明,被盟友抛弃的大宦官和他的战士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有些人是受了伤或者是被晕厥,也有一些人是怀抱着一些微薄的希望,与那个自称为贵族的盗匪一样,以为自己可以说服这些骑士用赎金赎买他们的性命。
不管怎么说,那些霍姆斯城中的基督徒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既不是他们的父母,也不是他们的妻子儿女,他们或许感到受到了羞辱,但是羞辱又如何能够比得上真金白银呢?
但骑士们只是命令扈从和士兵把他们一个个的捆绑起来,大约还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其他人都已经在战斗中死去了。
此时吉安神色古怪的走了过来:“大宦官要见你,他要和你说话,他说他有一个秘密,足以换回他和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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