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学生是一文钱都不敢花啊 (第3/3页)
卷的,求您饶了学生这一次,学生以后再也不敢贪小便宜,再也不敢听陌生人的话了!”
温禾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额头渗着冷汗,脸色惨白,语气里的哭腔不似作假,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便对着张文啸摆了摆手。
“先把他带下去,关回原来的牢房,看好他,别让他跟其他人接触,也别亏待他,按寻常囚徒的份例给饭食,别让他饿肚子。”
张文啸应了声“喏”。
上前拽着还在不停求饶的陈奎往外走。
陈奎的哭声渐渐消失在门外,审讯室里只剩下温禾一人,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下巴沉思。
河北口音。
四十岁左右的短须男人。
找的都是自荐失败、急需钱或前程的士子。
这背后之人倒是会挑人,知道这种士子软肋明显,容易被收买。
至于口音,温禾已无法判断,那个是不是用口音掩盖身份。
河北啊。
这可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
没等他想明白,张文啸就回来了,躬身站在一旁,问道:“县子,接下来审谁?”
“审章海。”
温禾起身,走到案几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几分审案的沉郁。
“他方才在牢房里还故作镇定,背着手踱步,说不定知道些额外的东西,或者比陈奎胆子大些,能想起更多细节。”
张文啸领命,转身去提人。
不多时,章海就被带了进来。
他比陈奎镇定得多,虽脸色苍白,却刻意挺直脊背,走进审讯室后,先对着温禾拱了拱手,才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纸笔上,避开与温禾对视,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章海,你可知某为何审你?”
温禾语气比刚才审问陈奎时更冷了几分,带着直接戳破谎言的锐利。
章海闻言,低头迟疑了片刻后,才抬头说道。
“温县子无非是怀疑小人等人是被人指使的,可小人已经说了,小人就是想给您递投卷,求您指点文章,没有其他人指使,您若是不信,可看小人的投卷,都是小人熬夜写的,绝无半点虚假!”
“没有其他人指使?”
温禾嗤笑一声:“那五十贯钱,可还是被你留在住处啊?”
“还是说,那个男人给你的更多,许的好处更大?”
章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瞪圆了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嘴唇不住的颤抖了几下,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禾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陈奎已经全招了,那个河北口音的男人找了你们四个自荐失败的士子,给了你们每人五十贯钱,让你们今日一早去某府门口递投卷,你还要继续装吗?”
“还是说你想试试百骑的刑讯?”
章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沉默了片刻,他苦笑一声,径直跪了下去说道:“温县子既然全都知道了……那学生除了招供只怕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确实有这么个男人找过学生,也给了学生五十贯钱。”
“放心,百骑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实交代,某会保你一条性命。”
温禾语气缓和了些许。
他要的是真相,不是逼死这些被利用的士子。
“他找你的时候,是在哪里?说了些什么?还有没有其他细节,比如他身上的配饰,或者提到过什么人?”
章海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垂着眼,声音低沉地说道。
“小人祖籍并州,来长安三年了,前两次春闱都落榜了,家里已经快供不起小人读书了,上个月母亲还托人带信来,说家里的田快卖光了,让小人若是再考不上,就回家种地,别在长安浪费钱。”
他眼中泛着泪光。
这是想要卖惨啊。
可惜温禾面色单单,毫无同情他的意思。
章海见状,顿时心如死灰。
知道自己卖惨没用,只好如实交代了。
他所说的倒是和之前陈奎说的差不多。
温禾问完后便让人将他带下去,然后让张文啸把剩下的徐昊和王松带进来审问。
两人被带进来时,神态各异。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猜到温禾之前已经问过了别人。
不过是被随便唬了一番,他们二人便支持不住,将事情都给交代了。
倒是省了温禾不少时间。
他们二人所说的内容也和之前陈奎和章海说的大差不差。
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
待四人都审问完毕,张文啸将供词整理好,递到温禾面前:“小郎君,他们的供词都对得上,说的都是河北口音的锦袍男人,给的钱数一样,叮嘱的话也差不多,应该没撒谎。”
温禾接过供词,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四个士子,来自不同地方,互不相识,却被同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手段收买,连口音都记得一致,可见这个男人确实是河北口音,他找这些人递投卷,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文啸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想故意败坏您的名声?”
“他们此刻收买这四个士子,让他们成为你的学生,等到春闱之时,再设计他们作弊,若是如此,小郎君那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温禾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看向张文啸的目光都变了又变。
“你可以啊,这都能想到。”
“嘿嘿,这不是跟在小郎君身边久了,便也学会一些了嘛。”张文啸憨憨的笑了两声。
“这是你自己的本事,和我无关,以后别这么吹捧。”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
低头看着手上的供词,手指在上划过“河北口音”四个字,眼神沉了下来。
他顿了顿,又道:“这个河北口音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能拿出这么多钱收买士子,还敢在长安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绝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就是那些不甘心失去科考特权的势力,不敢明着反对陛下的防弊法子,就想暗地里搞这些手段,破坏春闱的公平。”
“不过这么说来,范围可小了不少,河北口音。”
温禾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清河郡好像就是在河北吧?”
这话刚落,一旁的张文啸见他神色有异,连忙凑上前问道:“小郎君,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温禾没有回答他,而是抬眸淡淡的说道:“叫陈大海来。”
张文啸没有多问,应声转身快步出去。
没多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大海快步走进来,对着温禾躬身行礼:“见过小郎君!您找标下,是有新差事?”
张文啸很识趣,见陈大海到了,便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温禾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问你点事。你们最近可有盯着荀珏?”
陈大海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说道:“小郎君放心,早盯着呢!标下先后派了六个兄弟轮流跟着他,就算是他晚上在床上用什么姿势睡女人,标下都能给您查得明明白白!”
他说着,还咧着嘴嘿嘿笑。
温禾额头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
他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他轻咳一声,强压下心头的无语,板着脸道:“我问的是,他最近有什么异常?比如崔氏有没有人去找他?或者他有没有偷偷去见崔家人?”
陈大海这才收了玩笑,皱着眉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异常,这段时间他都在家养伤呢,之前他被崔钰书那老东西打得差点断了气,躺了半个多月才好利索,最近也就偶尔出门买些药材,连崔府的门都没靠近过。”
温禾微微点头,心里的疑虑消了几分。
这么看来,这次的士子投卷事件,应该不是荀珏和崔氏合谋的。
崔钰书应该不会那么不要脸,打了荀珏之后,又立刻叫他做事。
可转念一想,温禾还是警惕了几分。
做事最怕的就是想当然。
他在怀疑。
会不会是荀珏故意装病掩人耳目,暗地里还在和崔氏联系?
他盯着陈大海,追问道:“你确定?有没有可能他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你们的人,偷偷去见崔家人?比如从后门走,或者半夜出门?”
“绝对没有!”
陈大海拍着大腿保证。
“二队的弟兄们可都是小郎君您亲自训出来的,他即便去茅房都有人跟着。”
见陈大海说得笃定,温禾暂时放下了对荀珏的怀疑,话锋一转。
“那你再想想,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清河崔氏的人来长安?”
若是荀珏没参与,那会不会是崔氏绕过荀珏,直接派了其他人来长安搞小动作?
毕竟崔氏在河北根基深厚,又不是只靠着崔珏。
陈大海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有!崔钰书的长孙崔巍,半个月前就来长安了,说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标下当时还特意记了一笔,想着这崔家的人来长安,说不定会搞事,就多留了个心眼。”
“崔巍?”
温禾手指在案几上顿住,眉头微微蹙起。
史书上没有这人。
“此人如何?性格怎么样?在崔氏里地位如何?”
陈大海回忆了片刻,说道道:“此人嘛,文采倒是有几分,据说在清河当地还小有名气,写的诗赋被不少人夸赞,可性格不怎么样,做事乖张得很,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而且他和崔珏的关系特别差,以前在崔府的时候,就经常打骂崔珏,觉得崔珏是旁支,不配和他说话。”
他说着,还忍不住嗤笑一声:“最可笑的是,这崔巍在家的时候,总喜欢别人吹嘘自己有王佐之才,说等他参加春闱考中了,定能得到陛下重用,以后还要当宰相,把崔氏的名声抬得更高。”
温禾听着,也忍不住忍俊不禁。
这得多不要脸。
不过这么一来,倒能确定崔巍是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沉吟片刻,心里渐渐有了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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