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岱宗绝顶定山河 上 (第1/3页)
《定风波·岱宗绝顶定山河》
曹海金
罡风裂石浸血寒,铅云压顶覆封禅。断碑残旗尸横路,谁顾?青冈拄尽万重山。
世子龙袍囚幼主,狂怒!金索崩处箭光燃。鼓震九霄裂夔纹,看取:铁拳击碎旧坤乾。
雪落无声埋枯骨,且驻!千军齐唤骠骑还。断棍横天承苍莽,俯仰:河山自此换新颜。
上
五更将尽,泰山极顶的罡风如同万千把淬了冰的剔骨尖刀,呼啸着卷过封禅台每一寸古老的石板。
天是沉甸甸的铅灰色,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东方天际裂开一丝极细的惨白,像垂死者最后的目光。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那是干涸发黑的血渍渗入石缝的味道,混杂着松脂燃烧的焦糊和某种奇异的、来自深渊般的硫磺余息——那是炸裂地脉引动毒瘴后残留的死亡印记。
封禅台,这承载过历代帝王告天祭地、祈求国祚的圣地,此刻已沦为修罗屠场。巨大的“事天以诚”封禅碑拦腰断裂,上半截歪斜地砸在祭坛一角,断口狰狞,石屑纷落。
汉白玉雕琢的礼器香炉倾覆碎裂,散落一地,被践踏进粘稠的血泥里。旌旗破碎,如同垂死的乌鸦翅膀,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石柱。
台阶上、栏杆旁,倒伏着身着不同甲胄的尸身,有叛军绣着金蟒的玄黑皮甲,有禁军残破的明光铠,也有义军粗布麻衣的身影,彼此枕藉,凝固着最后搏杀的姿态。
寒风卷过,带起细碎的雪沫,打着旋儿落在那些怒睁的、灰败的眼珠上,也落在石憨脚下。
他站在祭坛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翻涌的云海。一身粗布战袍早已被血、汗和硝烟浸透,板结发硬,紧紧箍在虬结如铁的肌肉上。
肋下昨夜被倭刀撕开的伤口,只草草用布条勒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带来阵阵尖锐的抽痛。但他站得笔直,如同脚下这亘古的岱岳磐石。他垂着眼,视线落在手中那根新近伴他走过尸山血海的青冈木棍上。
棍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于是又想起,那断棍!蜀道绞飞恶霸钢刀留下的浅痕,荆州蘸酒焚阵图熏出的焦黑,黄河冰桥救人时冻裂的细密纹路,华山千尺幢血染棍头浸入木髓的暗红。
长棍之勇者,无比珍惜,却不得不断舍离!
这根,在琅琊台琉璃碎尽后露出的犬牙交错的断口……此刻,一道深可见骨的新裂痕,自断口处斜斜向下延伸,几乎要将整根棍子撕成两半。
那是昨夜为镇压地脉毒气喷涌,他灌注毕生功力,以这血肉相连的伙伴为杠杆,生生撬动封禅碑碎石砸落时留下的烙印。
石憨布满厚茧的手指,缓缓抚过那道最深的裂痕。指尖传来木质的粗糙与冰冷,也传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棍在哀鸣,他的筋骨也在哀鸣。这不仅仅是兵器的损伤,更是他一身武学、一身气力被逼到极限后的枯竭。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祭坛中央的狼藉,投向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天贶殿丹陛之上。
丹陛最高处,世子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那刺目的颜色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得如此突兀而狰狞。
龙袍显然并不合身,宽大的袍袖和拖曳的下摆衬得他身形有些虚浮,金线绣成的团龙张牙舞爪,却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他一只手死死钳着一个瘦小身影的肩颈——那便是年仅八岁的幼帝李豫。
孩子小脸惨白,嘴唇冻得发紫,明黄的龙袍套在他身上更是空荡荡,如同一个随时会破碎的玩偶。他的脖颈上,紧紧缠绕着三圈拇指粗细、闪烁着暗沉金光的金属锁链,另一端正牢牢攥在世子手中。
那金索绷得笔直,只要世子手腕稍一发力,便能轻易绞断那细嫩的脖颈。
世子脸上已无半分琅琊台时的狂傲,只剩下困兽般的狰狞和孤注一掷的暴戾。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龙袍的领口被他自己扯开些许,露出里面紧裹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软甲。
他紧盯着石憨,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声音嘶哑,却用内力逼出,如同夜枭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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