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岱宗绝顶定山河 上 (第3/3页)
璃雪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石憨缓缓地、极其清晰地松开了五指。
“铮——!”
一声清越悠长、带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金石交鸣之音,骤然撕裂了泰山之巅死寂的寒风!
那根饱经沧桑、伤痕累累的青冈木棍,脱离了主人的掌握,如同离群的孤雁,带着最后一声不甘的铮鸣,直直坠落!
坚硬的棍头,精准无比地插入丹陛之下、一块布满龟裂纹路的巨大石板缝隙之中!
棍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低沉而持久的嗡鸣,仿佛在哀悼,又仿佛在告别。断裂的茬口斜指苍天,如同一个不屈的问号,也像一个凝固的惊叹号!
“棍……放下了!他放下了!” 世子身边一个心腹死士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世子脸上的狰狞瞬间被一种病态的、扭曲的狂喜所取代,他钳着幼帝的手指因激动而更加用力,孩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哈哈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石憨!跪下!爬过来!爬到朕的脚边!舔朕的靴子!朕……”
他的狂笑和叫嚣戛然而止。
因为石憨松开了棍,却没有跪。
他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
他就那么站着,空着双手,迎着泰山顶凛冽刺骨的罡风,一步一步,沉稳无比地踏上了通往丹陛的汉白玉台阶。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沉重,踏在染血的石阶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那身染血的粗布战袍在风中鼓荡,勾勒出他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形。肋下的伤口随着步伐牵动,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布条,在灰白的石阶上留下点点刺目的暗红印记,如同绽开的红梅。
他空着手。
没有棍。
但他整个人,却仿佛化作了这天地间最沉重、最无匹的一根棍!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山岳倾倒般的磅礴气势,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杀气,不是内力激荡,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势”!是舍弃了所有依凭后,将自身意志、血肉、乃至灵魂都淬炼成兵刃的终极境界!
脚下的泰山仿佛与他连为了一体,呼啸的罡风成了他吞吐的气息,翻涌的云海是他奔腾的血脉!
他不再是执棍之人,他即是棍!是支撑这天地不倾的脊梁!
“你……你站住!再上前一步!朕立刻杀了他!” 世子脸上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惊骇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窒息!石憨空手走来,比方才持棍而立时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那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他的神经上!
他色厉内荏地嘶吼着,钳住幼帝的手剧烈颤抖,另一只手将金索猛地向后勒紧!幼帝的呜咽变成了濒死的抽气声,小脸彻底变成了青紫色。
石憨的脚步没有停。
他甚至没有去看世子,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平静地越过了世子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落在了幼帝那双因窒息而开始涣散的、充满痛苦和哀求的眼睛上。
那目光,沉静,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仿佛在无声地告诉那孩子:别怕。
一步,两步,三步……
距离丹陛顶端,只剩下最后七级台阶!
距离世子,不足三丈!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世子彻底崩溃了,恐惧压倒了一切理智,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变调走音。
“杀!” 世子身侧,两名离得最近、手持狭长淬毒倭刀的黑衣鬼面死士,如同被毒针刺中的毒蛇,瞬间暴起!
他们配合默契至极,一人矮身,倭刀化作一道幽蓝的匹练,带着刺骨的阴风,直削石憨双足脚踝!
另一人则高高跃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毒龙探首,朝着石憨的天灵盖狠狠劈落!
刀势狠辣刁钻,封死了石憨所有闪避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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