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旧浪潮下的教育之争 (第1/3页)
王秀才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上书院雕花窗棂,震得窗纸上的墨竹图簌簌作响。他颤抖的指尖抚过胸前儒巾上金线绣就的六瓣方胜纹 —— 那是寒窗十载才换来的功名象征,喉结在脖颈间剧烈滚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他跪在父亲的灵前发誓,定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此后,他每日鸡鸣而起,在油灯下苦读,手指被竹简磨出层层老茧,寒冬腊月里砚台结了冰,他就呵着热气化开继续写字。如今,在科举制度的框架下,王秀才寒窗苦读数载,凭借八股文章考取功名,这是他安身立命、跻身士绅阶层的根本。而林宇创办的新式学堂推行西式教育体系,废除八股取士,教授数理化等现代学科,打破了传统功名晋升的唯一路径。当新式学堂培养的学生无需通过科举也能谋得官职、施展抱负时,王秀才苦心经营的功名价值便被严重削弱,甚至沦为无用之物,这无异于摧毁了他半生的精神支柱与生存资本。
突然,他暴喝一声,青筋暴起的右手如鹰爪般扯下儒巾,绸缎撕裂声混着珠玉坠地的脆响。儒巾被狠狠掼在青砖地上,沾着砚台翻倒泼出的墨渍,在他反复碾踏下扭曲成团,金线纹路渐渐与尘土混作暗褐色。“孔孟之道千年传承,岂容黄口小儿肆意践踏!” 他猩红的眼眶里血丝密布,抓起案头《朱子家训》摔向墙面,泛黄的书页纷飞如枯叶,“八股取士乃国之根本!自太祖洪武爷定下规制,寒窗苦读的寒门子弟,哪个不是靠着‘代圣贤立言’的四书五经敲开龙门?林宇那套‘新式学堂’,开设声光化电之学,教授格致算术之术,分明是要断了我等寒门子弟的仕途!没了八股文章,我等既无商贾家财,又无勋贵荫庇,寒窗十载苦读岂不尽付东流?这哪里是办学,分明是要绝了我等底层读书人的生路!” 他想起自己曾听闻,那些世家子弟早已开始偷偷学习西洋的算术与格物之学,他们一面享受着传统教育带来的特权,一面又想通过新学获取更多利益,而像他这样的寒门学子,若没了八股取士的上升通道,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他踩过满地狼藉,靴底碾碎笔架上的羊毫,溅起的碎瓷片扎进脚踝也浑然不觉,“今日若不讨个公道,我等寒窗苦读的书生,与那丧家之犬有何分别?”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其他儒生被他的情绪感染,纷纷握紧拳头,眼中露出决然之色。
暮色透过破碎的窗纸染红众人面孔,二十余名生员攥紧拳头围拢过来。有人将戒尺拍得啪啪作响,有人抚着腰间象征身份的银鱼袋,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中,不知谁打翻了香炉,檀香灰混着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如同一场即将燎原的山火。“我们去知府衙门请愿!” 王秀才挥舞着手臂,“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林宇收回成命!”
儒生们如潮水般涌出学宫大门,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沿途高喊 “捍卫圣学”“驱逐异端” 的口号,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有人举起连夜赶制的白布幡,上面 “还我传统”“罢黜洋学” 的大字,在晨光中刺得人眼睛生疼。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所吸引,也好奇地跟在队伍后面。
反对的声浪愈演愈烈,三日之后,上百名百姓和儒生聚集在知府衙门前。有人举着写有 “还我传统” 的白布幡,有人敲着破锣,喧嚣声震天。王秀才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喊道:“自古以来,读书识字就是富贵人家的事!你且看看那夫子庙的高墙,哪块砖不是用白花花的银子垒起来的?笔墨纸砚、束脩资费,寻常人家连填饱肚子都难,哪有余钱供孩子读那些‘之乎者也’?平头百姓只要认得自己名字,会算个账,能在集市上不被奸商坑骗,在契约上画个押,这辈子也就够用了。何苦掏空家底,让孩子去啃那些晦涩难懂的圣贤书?到头来认再多字,还不是得回去种地做工,白白浪费光阴!”
人群中,一位佝偻着背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口:“诸位有所不知,咱们平头百姓不读书,实在是有苦衷啊!”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声音里满是沧桑,“就说我年轻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有钱供我读书?腊月里西北风卷着雪粒子往门缝钻,娘把最后半袋麸子熬成稀糊糊,全家五口人分着喝。为了换半袋苞谷面,我七八岁就给地主家放牛,牛背上结满冰碴子,冻得脚丫子没了知觉也不敢偷懒。十岁那年开春,爹咳着血把我塞进进山的队伍,跟着村里人去烧炭。夜里蜷缩在透风的窝棚,听着外头狼嚎,满脑子都是学堂窗棂里漏出的朗朗书声。读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不是嘛!” 人群中有人应和,“就算家里有点余钱,私塾的束脩也不是小数目。先生的学费、笔墨纸砚钱,一年算下来,够一家人吃好几个月的口粮了。再说,读完书又能怎样?能当官的都是那些世家子弟,咱们普通百姓,读完书还不是回家种地!”
另一位妇人抹着眼泪说道:“我家孩子他爹走得早,我一个妇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